顶上功夫 文/鱼石散人 “做天下头等事业,用世间顶上功夫”,这是我们在理发店门口,经常见到的一副对联,这多少有些自我夸耀的成分。不过,我们也不得不承认,理发师在我们的生活中,的确是不可或缺的。现在,不管是男人还是女士,打理一下头发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一来是为了干净卫生,二来也是为了自身的形象,至于好发型给人带来的自信和愉悦,那就更不用说了。 说起理发,不能不说它的历史。据考证,“理发”一词源自朱熹注疏《诗·周颂·良耜》中“其比为栉”一句里的说明:“栉,理发器也。”其实在汉代就已经出现了“理发”这种职业,到了宋代已形成为一个行业,也有了净发行、净发社等。不过,那时的理发师叫“镊工”,主要业务是“束发而冠”“盘发为髻”,剪发光面掏耳按摩之类也会偶尔为之。《颜氏家训·勉学》有云:南朝梁的贵游子弟“无不熏衣剃面”。又宋洪迈《夷坚志》卷十二《成都镊工》记载:“政和初,成都有镊工,出行尘间,妻独居,一髯须道人来求摘须毛,先与钱两百”。这些资料充分说明在南北朝及宋朝时,剃头匠已经会给人剪发和光面了。到了清朝,理发业才真正兴盛起来,理发的十六种技艺正式形成。在都市的街口,经常可以见到那些剃头挑子,一头是小型炭火炉上架一个铜质脸盆,另一头是三层抽屉的木质工具箱,客人一来,立马让他坐在凳子上,系上黑油布,拿起剃刀,“唰唰”几下,前额溜光,长辫梳起,拖在脑后,这一拖,竟然拖了三百多年。 经过民国的板寸头、小平头,到如今的百“发”齐放。理发已经不单是图个干净卫生了,美化装饰的成分占据了主体。理发店老板也更重视店名、内部的装修以及发型设计了。“一剪深情”“剪不剪剪吧”的店名,彰显店老板的匠心独运;理发专用转椅、泰式按摩床、焗油电罩,足见店老板的时尚前卫。店门口,红蓝白三色的转花筒灯,给本就繁华的街道,增添了几分妩媚的气息。年轻人最喜标新立异,发型自然就追求个性,于是,理发师也与时俱进,设计出了诸如ABC字母头、大背油头、大光头、冬菇头、蘑菇头、披肩卷发等发型。发型上追求怪异,颜色上也大做文章,或棕色、或紫色、或银白,不一而足。中老年人则平常的多了,只要头发剪得齐整,面光的干净,就可以了。女士们做头发了,费时又费钱,一次下来,往往要花费好几百,但为了臭美一下自己,她们付钱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顾客群体不同,理发店的档次也就不一样。高档的理发店,装修雅致,环境优美,理发师也是清一色的年轻人,他们分工很细,理发、洗头、按摩,各有所司,价格当然也就不菲。中档的理发店,装修普通,理发师是中年人,理发的所有工序,都是一人完成。低档的理发店,店面偏僻而简陋,师傅往往是上了年纪的,收费较低廉,光顾的大都是些老年人。但不管怎样,他们各安所序,都在美化着人们的生活。 我本凡夫俗子,当然也不能免俗,虽年已半百,两鬓染霜,头发稀疏,但还是经常会光顾一下理发店,为的是去修剪一下那些即将枯萎的“乱草”。因为在我看来,乱糟糟的头发,别人看了,一定是不舒服的,这是不尊重别人的表现。甚至,我心中还有一种执念,哪怕将来的某一天只剩一根头发了,也要去理发店精心打理,让它绽放出生命的光彩。这无关风月,也无关自恋,只是想给别人一份起码的尊重罢了。不过,我不大喜欢去“高大上”,觉得那里太费钱,也太过时尚,这不适合我。倒是那些偏僻简陋的理发店,我经常光顾,不为别的,只是觉得那里接地气,感觉很舒服。 这种店里的师傅,都是上了年纪的,“梳、编、剃、刮、捏、拿、捶、按、掏、剪、剔、染、接、活、舒、补”十六种技艺,样样精通。我斜躺在老式木质转椅上,微闭着双眼,任由老师傅摆布。这期间,我可以天马行空地想着自己的事情,也可以什么都不想,就这样闭目养神。最让我惬意的,莫过于掏耳朵了,只见老师傅用一根挖耳勺、一竿耳绒、一把镊子,在耳朵里连掏带捻,动作柔和,轻重适度,随着阵阵快意,耳垢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光面也是一绝,师傅轻悬右手,锃亮的小剃刀,在我的面部轻轻游走,宛如清风拂过,凉爽而舒适。 这种理发店的师傅,一般都很健谈,家长里短,奇闻异事,无所不知,这也是它吸引我的原因。我认识的一位叶姓师傅,五十开外,中等个子,穿着朴素妥帖,很干净的一个人。他的店,稀松平常,店名也普通,叫“老叶理发”。在给我理发时,他总能给我带来惊喜,有时我甚至觉得,它不去做教授是屈才了,因为他口才实在太好啦。从他嘴里,我知道了理发这一行的祖师爷是关公,师傅们手上的小剃刀,就是一把微型的“青龙偃月刀”,我仔细一端详,还真的有点像。他还跟我讲“正月里,不剃头”和“二月二,龙抬头”的习俗,这一天开始,人们陆陆续续去理发了,希望在新的一年里有个好兆头。最有趣的,当属“学徒出师”的故事了。相传很久以前,有个叫“傻蛋”的小伙子,拜师学剃头,师傅教他学“刮”功。师傅找来冬瓜,要他拿着剃头刀,刮去冬瓜上的绒毛,但不许伤者瓜皮。他倒是很勤奋,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暑去寒来,三年乃成。但他有个习惯,每练完一次,就将剃刀插进冬瓜,并甩出一句“齐活咯”。有一天,他给客人理发,完事后,也习惯性地将剃头刀子插进客人的头顶,并甩出一句“齐活咯”,客人血流如注,“傻蛋”两腿一软,晕倒在地,结局是什么,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听着他的神侃,我觉得是一种享受,仿佛自己就是当年那个“以茶水换故事”的蒲松龄了,可惜我没有蒲翁那样的的神笔,不然,我也能写出《聊斋志异》这样的旷世之作了。 回首理发一行的历史源流,心中颇有感慨。其实,世间的事情无不是如此,总是由单一而多彩,由低级而高级,不断向前发展,这其中,我们可以窥见,民族的沧桑、文化的印记和缕缕个人的情感。 (作者:刘新生,笔名:鱼石散人,江西安福人,吉安市作协会员,中学高级教师,通讯地址:江西省安福县泰山学校,电话:13979639952,邮编:343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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