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少年时代之三
(三) 哑巴老三 中秋节的第二天,一大早顾不上浑身上下的峻痛,老三(村民习惯把我叫老三)爬上山,找到了昨夜藏着的那捆柴,还是用一分为二的办法,把它挑回了家。 从此人们发现老三不说话了,见了谁都不搭理,有人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哑巴老三。只见哑巴老三整天吊着个脸,下嘴唇朝下方拉得老长,睁着一对像狼一样的眼睛,在四处搜寻着,人们开始有些害怕老三了,有的小孩见了他就躲,队长把他每天的工分也增加到了10分。那么老三每天都在搜寻什么呢? 哑巴老三看所谓公社社员们如何参假制假,首先把自家茅坑的粪水挑到自家的自留地里,然后在阴沟里挑一担水倾倒进自家的茅坑内,用粪瓢伸进去一搅,再舀到粪桶中,然后挑到生产队的地里,然后队长给折合10个工分。哑巴老三学着,也把自家茅坑的粪先送到自留地里,然后到阴沟挑起一担水,在上面在撒上一些草渣,径直挑到生产队的地里,队长居然看也不看就给他折了10个工分。那时自留地里的庄稼和生产队地里的庄稼是泾渭分明的,“自留地里的庄稼绿油油,生产队地里的庄稼瘌痢头。” 哑巴老三看社员们如何偷奸耍滑,在生产队的地里干活时,男男女女打情骂俏,打打闹闹,直混到收工,然后各自往自家自留地里跑,然后埋头苦干,直到日落西山。哑巴老三学着,在队里的地里干活时,磨洋工,怀抱锄头把休息,他把这样的姿势命名为“锄头吃奶”,或者干脆一屁股坐在田埂上等待收工。然后,也是一溜小跑,到自家自留地奋力干活,直到天黑。 哑巴老三看社员们如何损公肥私,在生产队地里挖红薯时,大家都是故意在边角的地方留下一些红薯不挖完,等到收工后,队长走了再挖,然后把红薯装进随身的布袋里高高兴兴地背回家。哑巴老三学着,做得更完美,干脆挖一些浮土盖在整片的红薯秧的根蒂上,在没有红薯的空隙地,随便挖几个坑,做出挖过的假象。等到收工了,拉来弟弟帮忙,他在前面挖红薯,弟弟在后面装红薯,效率比别人高多了,回家时比别人的布袋大多了。 哑巴老三发狠了,要找远房堂叔要回被非法侵占的自留地。他首先把那厮在侵占的地里刚刚种下的小麦全挖了,觉得还不解气,再向彼方挺进一米,挖了一条很深的排水沟。这样一来,老三的自留地面积几乎扩大了一倍。那厮闻讯,拿着棍棒气急败坏地赶来,想要打老三。老三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见老三二话不说,挥舞着砍刀迎上去就砍那厮的大腿,那厮吓得倒退了几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此话一点都不假。看到老三要拼命的架势,那厮吓软了,立马改换了笑脸,说:“老三,我是你叔啊!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叔是看你也不好好经管自留地,荒着也是荒着,所以我朝你那边挖了一些,你既然要好好种地。那我还给你就是了。”老三放下了砍刀,在这块地的地头正中打入一个木桩,指示那厮按照地块的中线,挖了一条排水沟。从此,两家井水不犯河水。 哑巴老三学精了,养了一只小黄狗,晚上有人偷他们家的东西,小黄狗很警觉,它就会狂叫不止,真是“深巷寒犬,吠声如豹。”老三把这只狗取名为小豹。再也没有人敢偷老三家东西了。 哑巴老三突然开口说话,吹大牛了。有一天,生产队的稻谷放在稻场上晒,不知是何人偷了一些,队长就当众调查这件事。这时有位一贯爱信口开河的“大伯”站出来说:“肯定是哑巴老三偷的,因为他家最缺粮,听说快要断顿了,不偷才怪呢。”老三刚好路过,一听,火冒三丈,突然开口,厉声吼道:“你放屁!你血口喷人!以后我当大官了,非要打你五百大板!”当场的人都惊呆了,可怜那“大伯”吓得钻进了人缝,溜回了家。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对老三说三道四了,再也没有人说老三“读书读到牛屁眼去了”之类浑话了,而且老三前面的“哑巴”二字也没有人敢叫了。四年后,老三考取了西安交大,那大伯还让他老婆给老三送来10个鸭蛋,还一个劲地赔不是,说是当年是她老公一时糊涂,说了那混账话,千万别往心里去,以后当官了,千万别打你大伯五百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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