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建平 于 2016-12-30 11:51 编辑
学农务菜（二十一）
我的一生有许多良师益友，他们给了我许多人生的启迪，给了我许多为人处事的教导，也给我竖立了崇高思想品格的榜样力量。但在农村下乡的时候，是我人生头一次拜师学艺，我拜了一位农村种菜的农民为师，他叫高明财，是个农村中的能人。
其实对明财，我在日常的生活劳动中和他已经熟识，他开朗风趣，农活样样能行，在农村称之为“匠人”，就是干什么都行的那种人。明财还爱唱些风流小调，尤其是“小媳妇回娘家”，当唱到高粱地里那一段时，他手舞足蹈兴奋无比，还能编出更为“刺激”的歌词来。什么“两座高山”“一马平川”“茅草大湾”等等。他也是一位与嫂子们调情的高手，脑子转的快，嘴巴不让人，和嫂子们疯弄起来没边没沿的。起初我对他没什么好感，那是因为他老是自称他是我“姐夫”，我不知何意。后来我从别人那里才知道，这个称呼里面隐藏着一句戏弄骂人的话，那就是“日你姐”。我再见他后也戏称“我是你妹夫”，隐语“日你妹”，大家戏笑隐骂着。人一熟，也就无所谓了，相互包容了很多。到明财家里时，他的老婆对我热情有加，我的“姐”还高兴地叫着我“妹夫”，还真要把妹子嫁给我。这倒成了歪打正着的事了，人之交往就这样，有什么事，心一畅亮，也就没事了，祸兮福兮、福兮祸兮。
我们下乡的村子里，的确有农民老汉要把女儿嫁给知青的。我村的老红军程老汉有个女儿也长到16~17岁了，楚楚动人。托人说媒，要把女儿嫁给我们队上的知青王志刚，王志刚的勤劳朴实让农民看中了这位知青中个子最矮的小伙。以至于我们常拿这事和王志刚开开玩笑，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年龄太小的我们无力承受那样的一段婚姻。
生产队长安排我到菜园子干活，不用下地干农活了，这让我很高兴，这样，高明财就成了我“务菜”的师父，生产队长也是看我能喂鸡养羊，并把我们知青小菜园整的挺好的原故，村里的菜园子高明财一个人忙不过来，才让我也到菜园子来了。我们队上的菜园子有三四亩地，就在河道拐弯边上水库的突出角上。莱地里有水浇、有羊粪，是生产队里最好的地。种出来的菜分给村民们，多余的则挑到小丘镇上卖了，钱交给队上，队长让我到菜园子也有账务监督的意思，毕竟一个人管钱有漏洞，这一点，明财也是心知肚明的。
明财把菜园子搞的平平整整，井井有条，这一块种韭菜，那一块种莴笋，另一块又种蒜苗。小水渠把水库里的水能引到菜园子里任何一块地里。我们这块地是队里特许上羊粪的，种菜对地的消耗大，一定要把肥跟上，我和明财也经常到队上羊圈里担羊粪到菜地里，菜地边还挖坑沤肥。
夏天来了，菜地里黄瓜、西红柿、茄子、西葫芦、青菜之类的长势很好，这也是我们平时精心培育的结果。分枝的菜如西红柿、黄瓜、豆角等，我们要及时搭架子让它们爬蔓，还要及时“打尖”，就是去掉多余的枝杈，这样才能保证果实的个大味美。我们两三天一次，把成熟的菜采摘下来，分给各户的篮子里，大小多少要基本上差不多，这样等到下工，每户人家派人把自己家的篮子提走。这大概是那段下乡岁月里少有的福利了。菜地务的越好就分给各户的菜越多，且质量越高。当时种菜只上羊粪和草木灰，是纯绿色食品，西红柿、黄瓜、茄子等味道特别好吃。我们知青七个人，又都爱吃菜，比农民吃的多，队上分的那点显然不够，我再掏一~两毛钱买点，明财也给的多，我经常挎一大篮菜带回“家”。知青们特别高兴，大家边抢着吃黄瓜、西红柿边向我伸出大拇指：“平真棒，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
在农村务菜，让我接触到了比农活更加精细的活儿来。种庄稼显的粗旷，而种菜是一个细活，首先要把菜地打理的平整干净，石头瓦块的全部捡出，再用耙子把大一点的土块打碎，高低耙平。菜地看起来就像一幅油画，漂亮极了。我和明财把晒干整碎了的羊粪担到菜地里，掺和些土均匀地铺在地里。种根茎植物，如土豆、红薯、生姜、蒜的时候，羊粪要下到土里去，以便根部吸肥。土豆与红薯不用太好的地，边角地就行。把土豆和红薯按芽口切块，在草木灰里滚一遍，前面一人抛个小坑，另一个人撒把干羊粪，放个土豆块或者红薯块进去，顺脚一踢土盖上就算完成了点种，然后就是浇水、施肥、打尖等必须要做到做好的活路。
黄瓜、西红柿等蔬菜的种植要先育苗，苗长到一定时候，分栽到地里。那时，育苗已经用上了白色塑料布了，只不过搭的棚子很小，有的则是挖个长条形的坑，平铺上塑料布即可。这些苗子移栽长大后要及时搭架子，山里的竹棍很多，用马兰草将支架捆好，架子搭的高低一致，整整齐齐。这时，路过的村民就会夸奖说；“看那平娃细发地，跟着明财把活干地多漂亮”。越有人夸，我的干劲越大，把菜园子整的像个花园。我也从明财那里学到了整地、下种、育苗、搭架、打尖、施肥、浇水等等一系列菜园子里的“技术活”。农谚说的准，“清明前后、点瓜种豆”一点也不含糊。这个时候，我们就抢时间把该下的种子全部下到地里。我们有个看菜的小土房，里面存放着各式各样的菜籽（菜种），一包一包的只有明财能分清啥种类。我后来则根据明财的口述，把各种菜籽写上名字，标注上不同下种的时间，这项工作也得到了明财的夸奖，“唉，知识青年就是有知识，干出事来不一样”。自从我到菜园子干活以后，我们村的菜园子也越来越漂亮了，蔬菜品种也越来越多，菜也越来越好吃了，多出来的菜，茄子、莴笋、蒜苔等，队长叫我和明财卖掉一些，我们俩就一人一担挑到小丘镇上去卖。一路上他唱他的“小媳妇回娘家”，我唱我的“挑担茶叶上北京”，乐悠悠，一路歌声一路欢笑，他的歌我很快学会了，我的歌他则咋都学不会，劳动有时会给人带来欢愉，丰收的果实则更加给人带来快乐和幸福。
我们队上还有些沙滩地，荒在那里也没种什么，我给队长建议可以尝试种点西瓜、甜瓜，队长居然采纳了我这个异想天开的建议。我和明财到镇上种子公司买来了好西瓜、甜瓜种子，了解种植方法，回来在沙滩地里种起了西瓜、甜瓜。我们的肥多，加之我们又弄了些菜籽油油渣下倒瓜秧的根部，以致那年夏天来了个西瓜、甜瓜大丰收。不但村民们吃上了我们自产的西瓜、甜瓜，而且小丘镇上破天荒地摆上了我们队卖西瓜的摊子，虎子（队长的弟弟）还为来品尝西瓜的乡党拌起了嘴，嫌人家“遛瓜皮”（吃西瓜不给钱）。我曾经发现并抓住的母蛇，就在瓜地旁边，看到村民喜气洋洋地抱着、担着分到的大西瓜，我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什么事情都要试一试、闯一闯才行，“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种蒜的经历给我印象深刻，种下的蒜要长到成为蒜苗后，就可以抽蒜苔了，几亩地的蒜苔我们俩人显然是忙不过来的，这时队长就会派些妇女来帮忙抽蒜苔，抽蒜苔时离根部越近，剥离出的蒜苔越长，但抽不好就弄断了。那一大捆一大捆的蒜苔其实是一根根抽剥出来的，剥完蒜苔，这蒜苗也不成样子了，不要紧，过上几天就该收蒜了，挖出的紫皮大蒜个个头大瓣多，边角地肥不足的，则长出了独独蒜，以致后来我给朋友们屡屡介绍独独蒜是营养不良，无力分孽的结果，可他们愣是瞪着眼不相信，也不相信我曾经务过菜，种过蒜，我给他们把蒜种在花盆里做试验，长出来的全是独独蒜，他们这才信服了。
上山下乡种庄稼务菜的经历，后来好像一直潜伏在我的身上，以至后来参加工作回城后，总想刨一块小田地，种上点什么，家中的小院子只要有一点土的地方，都让我种上了花花草草，这也让我下乡务菜的经历也能在城市中得到一点快乐和惬意，去填补一些当年知青下乡对土地的一种自然而然的情结。
李建平 河北，湖北人氏，教授级高级工程师，老三届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从事建筑设计工作，并创建陕西建筑能源专业委员会，担任学会主任，并曾任《陕西建筑设计》、《建筑能源》内部刊物总编，发表专业论文200余篇，并编写有《浮云朵朵》、《思念妈妈》等，工作之余写作散文、诗歌、随笔、评论等，文章见于《陕西日报》、《西安晚报》、《西安日报》、《三秦都市报》、《华商报》、《法制周报》等刊物，对历史的追忆，对灵魂的注解，让老知青又用文章诠释演绎一曲悲壮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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