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一票大的

因为两个多月没有找到零工，米缸里的米已经不多了，早餐只烧了一小碗粥。上午等电话错过了烧中饭，就空着肚子躺床上午休，刚迷迷糊糊睡着，承租房的门被人敲得乒乒乓乓地响。打开一看，原来是不辞而别到快记不住了的前女朋友。她开口就要钱，说自己怀孕了，打胎需要钱。我莫名其妙，我算了算这已经有四个月了，也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在什么地方鬼混，凭什么要我买单？有钱也不给她，再说我也没剩多少。跟她讲道理她不听，看到巷子里不明就里围观上来的人，又越来越多，就不由窝起一股火，推推搡搡把她赶了出去，关上了门。她还是不肯走，一边敲着门一边嘴里唸叨着，给钱，给钱。不一会儿，总算被闻声走出的邻居劝走了。
这以后这女人又没了音讯，我以为从此跟她再也没瓜葛了。想不到黑灯瞎火的，她又敲开了我的门，二话不说扔给我一个婴儿转身就走。等我追出来她已经钻进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巷子的拐角了。我只得打她的手机，手机也关机。屋子里婴儿哭得昏天黑地，我只好又转身回来抱起婴儿哄，可是，婴儿依然只是哭，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想到了我们这一拨的姚大姐，打电话向她求助。姚大姐回答道，可能是婴儿饿了，本来我的奶水足，我婴儿吮不完，我可以过来喂你的婴儿，但是我现在在邻县，来不了，你就泡瓶奶粉给婴儿吮吧。我三天两头打不到零工，哪有钱？姚大姐旁边有个人拿过手机，说婴儿好养活的，就是拿米饭汤喂也可以。我舒了一口气，马上点上煤气灶烧起了米汤。婴儿果然是因为饿了，烫得呛口还是不要命地喝，没喝下几口，又尿了我一身。四处地找布头来包，找不到，不得不撕了一条短裤，心疼得我直呼小讨债鬼。这时候，一个邻居听到响声过来帮忙，抱起啼哭的婴儿，说让我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没带把的千金啊。我擦着裤子嘟哝了一句，万斤也没用。你问问别人看，有没有愿意扶养小孩的？邻居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为了不再一次被婴儿尿，我把她躺着喂，一小碗的米汤没多少时间就喝光了，等我洗完碗回来，她已经呼呼地睡着了。这么小的婴儿也有这样响的鼾声，长大了岂不要打雷？也不知道将来哪个倒霉蛋娶到她？想起忙了一个晚上了，一个困圈又不失时机上来了，我就倒在婴儿身边也睡着了。
清晨在小鸟的鸣叫声中醒来以后，我差一点为旁边这个小生命吓了一跳，继而又不由得微笑了，我亲了亲她粉嫩的脸蛋，这时候婴儿也啊哦啊哦叫着睁开了眼。我知道她又饿了，我跳到地上，直奔厨房点起煤气灶，先给她烧米汤。米汤稀了，婴儿没睡一会儿又醒了。一醒就舞动手脚大哭，床上是一滩尿。想想姚大姐这时候应该回来了，她的奶水多不吃也浪费了，不如抱婴儿过去？转念又一想，姚大姐早晨起得晚，这时候去打扰她也不好。幸亏，犹豫之间我自己吃的粥煮开了，我舀了一勺粥水喂她，想不到她更没命的喝。我喜出望外，反正自己也要吃饭，何不在烧自己饭的时候，就滤米汤喂她？想不到，滤了米汤的中餐、晚餐，米饭往往是夹生的，害得我直放屁。有一次，我正在跟一个老板谈生意，接二连三的臭屁把老板吓跑了。说实在的，换上我也找一个不放屁的小工。一肚子的恼火，回到家也没辙。这么一个小不点儿光知道吃，什么道理都不懂，鬼拿她也没招。不得已，我狠狠心从箱底里掏出应急用的储备，去超市买了一包奶粉。也许婴儿就习惯吮奶吧，只见她咕噜咕噜九十一块一包的奶粉，一个礼拜不到就见底了。不行啊，这么个吃法，金山银山也叫她吃崩了。
这一天晚上，姚大姐来串门，她的婴儿比我的婴儿大半年。姚大姐说自己的奶涨得难受，从我手中抱过婴儿，解怀就奶起婴儿来。我对姚大姐说了自己已经一个月没有找到零工了，就因为放屁的事，老板都对我敬而远之了。姚大姐说那么你就三天两头抱婴儿过来，我喂她没关系的，你不要怕麻烦。我有什么麻烦我说，只是这样长期麻烦你也不是个办法。过一站算一站吧，你不要有顾虑。我又对姚大姐说了婴儿喜欢喝粥水的事。姚大姐高兴得跳起来，那你就喂她粥水呀。粥水容易煮，你用温火煮也烧不了多少煤气。我们说话间，吮饱的婴儿又尿了姚大姐一身。看着姚大姐名牌时装，我接过婴儿开玩笑道，姚大姐，我可没有钱赔你。姚大姐低头抖抖尿说，有婴儿就不能穿好衣服，在家里我也是换上便装的。她见我站着傻笑，就轻斥了我一句，站着干什么，有干毛巾没有？我笑哈哈地找到了两条干毛巾递给她。姚大姐走了以后第二天中午，我就开始先给婴儿煮粥水。想不到婴儿很挑食，再一次煮的粥水喂她，她就吐出来。我只好又滤米汤喂她，喂饱她睡着了，才轮到自己喝糜了的粥渣和夹生的米饭。到了晚上，我听着婴儿的鼾声，看着皎洁的月亮，还在纠结着这个问题，突然超市门口的米牌标价二块五，闪过了脑海。我想反正找不到活，罢罢罢，干脆中晚餐也喝粥，可以省去许多米。
渐渐地我找到了做父亲的感觉。有时候，我就抱婴儿出去走到行道树下，教婴儿看看大汽车，大楼房，有时候高兴了还远远地带她到郊外，晒晒温暖的阳光，吹吹和煦的风。有时候还站在桥头，看垂钓的人钓鱼。小河面上映现出天空一朵朵飘荡的白云。她啊哦啊哦兴奋极了，就吮起自己的手指来。邻居一个大婶在河边洗衣服看见了，说婴儿吮手指是一个坏习惯。我听了大不以为然，这么一个小不点儿懂什么优劣呢？我仍然抱婴儿出去。奇怪了，这么小的婴儿，一走出去就高兴，一高兴又不知不觉的吮手指，把她的手压住却涨红了脸。没办法，我只得随便她，为了不被别人看见，我只好晚上抱她出去。可是婴儿有时候不听我的安排，白天也想出去，我不太会哄婴儿，不得不在夏天我也给她裹着一条浴巾。后来，我分析出我的心里仍然是对这件事放不下的，好像有一根鱼刺梗在喉咙，没有梗到的时候忘了，一梗到就难受得咽又咽不下，咳又咳不出。好几天晚上我睡不着，只得又打电话向姚大姐求助，我尴尬地对姚大姐说了婴儿吮手指的毛病，我意思当然是向姚大姐讨教如何根治的方法，姚大姐也不知道，不过她答应去问问别人。没几天，姚大姐打电话来说，把辣椒汁涂在婴儿的手指上，婴儿慢慢会改变的。我照葫芦画瓢，婴儿果然改了这个。辛亏婴儿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不良的习惯，可以被别人说东道西的，不然的话，难道叫我给她裹一条绸被面出去？
有一天晚上，姚大姐又来串门，我一看见她就找出一块塑料薄膜把婴儿裹起来。姚大姐笑了，你倒有备无患起来了，也不要太见意，衣服最怎么名贵也是衣服，说着姚大姐又奶起了婴儿。尽管我作了准备工作，婴儿还是不领姚大姐的情，她吐了姚大姐一身。姚大姐问我，婴儿是不是冻着了？怎么倒起奶来？你不是说她食量大的惊人吗？哪个知道，我的确觉得有些恼火，婴儿一次一次地，不是尿姚大姐，就是吐姚大姐。我把婴儿抱到床上，也不管她的哭闹，就去找干净的毛巾递给姚大姐擦。后来，姚大姐七看八看就看到我桌上只有一包盐的窘况，她叹息着对我说，你也不要太苦了自己。婴儿的母亲还没有消息吗？我不由得咬牙切齿，连个鬼影子都不见。姚大姐说现在女娃子也难混的，你大男人的度量大点吧。那个跟她计较，我急得脸红脖子粗，我还不是省吃俭用独自带婴儿吗？姚大姐说她出来的时候，老刁他们好像正在商量什么干一票大的，你也去搭一个份子试试？老这么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对不对。我心里动了，说实在的都是一样的人，凭什么别人吃香喝辣的，就我盐当菜？不过，我嘴上却谦虚地回脱，我那是这块料啊，你帮我找一个每月能挣千儿八百的长期工，我就心满意足了。姚大姐说我会帮你留意的。但是，姚大姐前脚刚走，我后脚就抱起婴儿去了老刁那里。
老刁的屋里有四个汉子在喝白酒。宽茶几上摆着几样菜，有烧鸡、猪手、烤鸭、小猪肚，还有一袋盐水花生。老刁破天荒起身给我腾了一个座，摆了一付碗筷。我诚惶诚恐怕有什么猫儿腻，忙回答，如果不嫌我碍眼，我站着看，你们喝你们的。老刁见我执意不肯也随我了。他们边吃边聊，别看老刁人瘦瘦的中等个儿，海阔天高的很会神聊。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我怀里的婴儿身上，老刁问我多大了？我回答养了快半年了，我都支持不住了。座中有一个人说我二姑不会生育，她想带个婴儿，你舍不舍得出手？天底下有这种好事，我何乐不为呢？我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那个人站起来抱过婴儿，蘸了点猪手汁给婴儿吮。老刁对那个人说，你二姑也多少给点补偿吧，哥们带了半年，开销也不少吧？我裂开嘴苦笑笑，那个人掏了裤袋掏衣袋，只掏出一堆零钱。那个人冲我笑了，老刁掏出钱包，包里也只有二张百元钞。他递给我，以后再补给你。我那敢要老刁的钱，我逃债似的逃出了门，依稀听到屋里有大笑声，也有婴儿啊哦啊哦快活的声音。我快步走在回承租房的路上，天空中的月亮圆圆的，如水的月光照得树影斑驳。进城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不记得节气和农历了，只能在肚子里暗忖，在老家这个时候应该是双抢的时节了，这时节是农民最忙的时节，早稻割了要晒，晚稻又要抢插，都已远去了。我叹息着开了锁，走进屋我先开了窗子，把尿臊臭赶赶，然后把草席擦了一遍又一遍，一直擦到闻不到尿臊臭，才躺到床上伸开双手双脚，睡成一个大大的大字。微风吹拂着窗外苦楝树摇曳的声音，我不觉舒了一口气，拜拜啊，讨债鬼，我总算把你甩了。
这以后我就把婴儿忘了，但我却还记着那个人给我的补偿。有一次，我二个月还没有找到活，第一次也敢问别人借钱了，理由是等别人欠我的还我了，我就还借我的这个人。我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心里满满的。直到人犯从云南押送回来，辖区民警叫我去领人之前，我都还蒙在鼓里。这时候，婴儿的肛门糜烂，唵唵一息。喂她米汤不吮，喂她粥水不吮，从碗橱里翻出那包见底的奶粉泡了喂她，也不吮。正好这段时间有一个干半个月的零工，我早出晚归的干脆懒得理她。三、四天后的一个半夜，她突然响亮的哭出声来，我赶紧起来，我以为这么一个小不点儿哪来的丹田气，说不定是回光返照了。抱到外面明亮的路灯下仔细看，分明是饿了样子。我知道她活过来了，抱回屋拿食指蘸了点奶粉点到她嘴巴，知道咽了。以后婴儿又恢复到了以前没有被老刁要去的状态了，肛门也渐渐地结痂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我给她换尿布，发现屎里什么时候粘上了一包白粉。我哭笑不得，我把老刁大骂了一顿，然后把白粉交给了辖区民警，民警奖励了我五百块。没多久，老刁传出话来，他叫我记心里，等他出来收拾我。我哈哈笑了，你这家伙也有出来的一天啊，把牢底坐穿吧。

老师好！佳作拜读！
文笔细腻、准确，选材很好。只是感觉有点繁琐，不够流畅简洁。只是个人看法，不到处老师见谅。
王尊让问好老师！祝安！

1149291047 发表于 2017-1-7 01:39
老师好！佳作拜读！
文笔细腻、准确，选材很好。只是感觉有点繁琐，不够流畅简洁。只是个人看法，不到处老 ...

感谢王老师诚恳的点评，问好王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