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江南小说】“钓鱼”日记（三十）

显示全部楼层 · 2017-1-11 10:38:46

   012年1月1日          星期日    阴
      早晨，骑自行车去“鱼市”。天还没有大亮，四周黑乎乎的，抬头望天，没有一颗星星。来到大街上，昏黄的路灯照得街道亮亮的。行人稀少，偶尔遇到穿着秋衣裤、裹着棉衣，手提尿桶，懒洋洋上公共厕所的女人。
      今天不知怎么了，稀里糊涂的，没走大路，却从小巷子走。骑到报国寺门口时，被一声阿弥陀佛惊住了。看寺院正门，正门紧闭。我好奇地寻找声音的来源。后来才发现声音来自报国寺的西偏门，寺院在施舍腊八粥。
      报国寺的西偏门大开，门口横放着两张长课桌，桌子上放着一个大不锈钢盆和大不锈钢桶，里面盛放着满满腊八粥，不锈钢盆桶旁边放着几摞一次性纸碗和一大塑料袋塑料勺子。桌后站着两个女居士，身穿围裙，手握饭勺，在给来人盛腊八粥。桌子边上靠大门站着一位光头和尚，胸挂佛珠，双手合十，来一个行人就念一句“阿弥陀佛”。大门不远处的街沿上站着两个女居士，招呼行人吃腊八粥。
   我这个俗人经不住诱惑，停下自行车，去吃腊八粥。一来，沾沾佛光；二来，一满足一下贪便宜的心里。要了一碗腊八粥，来到自行车旁，蹲在地上，吃了起来。腊八粥甜甜的，很好吃。腊八粥里面有:大米、黄米、花生米、大枣、豆腐、大豆芽等，稠稠的。喝下肚子，立刻，全身暖暖的。
   报国寺，和我们在《水浒》上看到的开封寺院同名，影响也不相上下。这寺院旧址在省城，省城在历史上是多个王朝的京城。据记载，报国寺在明朝洪武年间迁到现址，每逢农历初一十五和佛教节日，香火隆盛，信徒云集。施舍腊八粥，是祈求上天保佑，来年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吃过腊八粥，我才想起打电话给媳妇。电话打通了:“喂，起床了?”
   “早起来了，腊八面早做好了。”
   “那就好。”
   “我做得多，记得晚上早点儿回家吃。”
   “知道了。要是没活，我中午吃饭时就回来了。”
   “别说话不算数。干活注意安全。”
   打完电话，继续往“鱼市”赶。
   一提腊八节，我想起了老辈人过腊八节的事:腊月初八这天早晨，鸡刚开始叫鸣，我们小孩子还沉浸在睡梦中，母亲就起床做腊八面。腊八面做一大锅，未吃以前先盛一大盆，堆得冒尖。并说腊八面剩得越多，来年粮食收成就越多。又说，腊八面家里的人都得吃上，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也给留着，等到过年回家时吃。我想这是取“剩”与“盛”音相谐，祝福来年丰收之意。至于每个人必须吃上腊八面，是因为腊八面粘稠，能把诸多食材聚拢在一起有极强的凝聚力，象征家族团结，国家一统。这也许是中华文明生生不息在日常生活中的体现吧。
   来到“鱼市”，已是人影绰约。来得早的人、有的没有吃早饭，就到路边的小吃摊买些油条、菜夹馍或菜合什么的。用白色塑料袋盛着，手里拿着，边吃边过马路。最近临近年关，活不好找，有些小工就给能找到活的大工买吃的，买烟，巴结大工，以便有活干。
   天越来越亮了，“鱼市”的人也越来越多。叫人的人却寥寥无几。正在人们开始忧虑找不到活时，不知谁说了声“今天元旦”，大伙儿立刻明白了:政府所管单位放假，工地停工，城里人过新年。很多人开始放弃了，纷纷离开了“鱼市”。我和少数人还在坚持。
   八点半刚过，就在我刚打算离开回家吃媳妇腊八面时，有人喊活来了，我忙向人堆围上去。我还没有看清是谁在叫人干活，只见“哗”的一下子，人们散开了。我这才看清，刚才被围在中间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脸孔黝黑，眼角布满鱼尾纹，一条红色围巾披肩一样披在肩头。这时就听几个年龄稍大的人私下里嘀咕:别跟这女人干活，心太黑，是个倒活的，从每个人身上一天要抽十元钱。她介绍的活都不好干。她的活出钱再多都别干，小心掉坑里去了。听他们这一说，我停步不前了。正要往回走，谁知，我却被她发现了，认为是新面孔，就朝我招招手，示意我到她跟前去。我想，她又不是老虎，怕啥?我走近她，她对我说:“小伙子，有活干，你去不？”
      “多钱?”
      “一百元。你干不?”
      “在哪儿?”
   “机场。地方你知道不?”
      机场离我家十里路左右，和我回家的路一个方向。正好顺路，活毕的迟了直接回家，多好。想到这，我说:“知道。跟你去吗?”
   “我不去，还有其它的事。给我给你个电话，你记一下:15991363038。到了，你就打这个电话，打通后就说是宁师介绍的，他就会给你安排活的。另外，你再找两个人，一块去。路上别耽搁了。”
   我说:“请放心，我绝不会误了你的事。”
   “那我先走了。”
      我们一行三个人离开了“鱼市”，向机场奔去。
      穿过市区，上了二道原，眼界一下开阔了很多。一条南北方向的八车道道路展现在眼前。路上车辆鱼贯而行。我们骑行在慢车道上。道路两边的绿化非常好。在满了形状各异，树叶颜色不同的叫不上名字的绿化用树。大约二十分钟后，绕过转盘向东北行驶。这时，从空中传来一阵刺耳的轰鸣声，抬头一看，硕大的一架飞机正从我们头顶的不高出飞过，飞机尾巴上东方航空公司的标志清晰可见。飞机呼啸着向坡底的机场飞去。有一个同伴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见过飞机，激动地说:“咋们今天见到飞机了，就是不挣钱，也值！”
   来到机场，无暇参观新建的T_3航站楼，只是远远瞄了几眼，饱了一下眼福而已。打宁师交代的号码，通了，对方问清了我们的位置，让我们别动。他出来接我们，没有出入证是不允许出入的。
   五分钟后，一个五十多岁的l，头戴黄色安全帽，脖子上挂着一块用来色彩带系着的工作牌的男人来到我们面前，问我们:“你们几个是宁师介绍来的?”
   “是的。”我们仨异口同声地说。
   “请跟我来。”来人说完，向里面走去。
   我们跟着那人来到工地，将车子放在活动房屋前，锁好，领了红色的安全帽，待在头上，跟在五十多岁男人屁股后头来到施工现场，听他给我们安排活路。
   原来是让我们来打地面。活量不大，这活放到城里，我们每人没有一百五十元是不的。既然来了，是什么也得干。我们几个人，先打黄土层。用小推车一车车推黄土，一堆一堆分担开来。黄土倒得差不多了，再按比例倒上煤灰、白灰，用铁锹、钉耙拌匀耙平。然后一人提电缆线，两人轮换这扶电夯。随着电夯地颠簸，土层变得坚硬起来。
   土层夯实后，我们喘了口气，少时休息，接着准备罩混领土面。因为商混罐车没来，项目经理让我们先吃午饭。我们到工地的早上去吃饭，饭菜质量不错，正好不充了上午身体的消耗。
   下午两点开始打混凝土，大工是工地上派的，技术过硬。我们配合默契，速度很快，质量很高。
   天黑前，完工了。怕晚上下雨，又用厚塑料薄膜把水泥罩面盖严实。不盖的话，晚上一下雨，全是蜂窝眼，得重新罩面，费时费工。
领工钱时才知，宁师先叫的人来后，看了一眼活，要他们几个人包了干，价钱没谈拢，离开了。宁师怕误了工地的事，才没从我们身上剥皮。
   天黑了，机场所有的灯都亮了，耀如白昼。新建的T—3航站楼，在夜幕的映衬下，分外壮丽辉煌。进出的旅客摩肩擦踵，熙熙攘攘。航站楼前的停车场上整齐地停着高档车空港出租车；司机清一色的西装革履，操着纯正的普通话、流利的英语，服务一流。整个机场一派忙碌的景象。据说，机场还要扩建，未来的前景不可限量。远远望着空中翱翔的飞机，我在心中祝福机场美好的未来。
   我和另外两个同伴告别，他们两人要回城里，我对他们说：“路上骑慢些，注意安全。明早‘鱼市’见。”
   “明天‘鱼市’见！”
   目送他们俩走远后，我才骑上自行车，踏入黑暗之中。骑行在乡间的小路上，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油然而生想家之情。
   晚上，我如约回到家。媳妇高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