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岚楠 于 2017-1-25 15:43 编辑
1 周五晚上,他来敲门,足足敲了三分钟。她从猫眼里看见外面站着一个陌生的瘦小男人,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将电视音量加大,盖过了敲门的声音。 几分钟后,她以为他走了,正暗暗松了一口气。“咚咚咚,咚咚咚”节奏不紧不慢却锲而不舍。她想,要是再不开门,对门的邻居该出来骂人了。 她憋了一肚子火,将门开了一条缝。他就把满脸歉意的笑容伸到了她的面前,“我是你楼上的邻居,厨房下水道堵了,想从你家厨房顶上修修。” 她想起来偶尔在楼道里碰到过他,拽着防盗门的手不由得松开了。她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想请他进门。他却自顾自地蹬掉了皮鞋,随便趿拉了一双拖鞋,径自往厨房方向走去。 “我来看看你家厨房的吊顶好不好拆卸,明天请工人来修修!”他轻车熟路绕过客厅和餐厅,顺手打开了厨房里的灯,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拆我家吊顶,修你家水管?她有点懵,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他说明早八点让工人来看看。她想起来明天她有个同学聚会,一个十多年没见了的同学从外地飞回来,想跟大家聚聚。她告诉他,明天不行,等后天吧。 他祈求她,后天他单位有个饭局。错过明天,又要拖一个星期才能修。 她很恼火,一脸不悦。担心拆卸吊顶会破坏屋顶的美观,打开了管口的盖子,脏水岂不都漏在了她的厨房里,想着就恶心,指不定把她厨房搞得有多臭呢! 他说吊顶的板子都预留了一块活动板,工人拆装只需要二十分钟,疏通管道不超过十分钟,最多耽误你半个小时,绝不会影响你聚会的时间。她不点头,他就一直立在她跟前,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耗不住了,答应让工人第二天十点钟过来。难得一个周末,早上她要多睡一会儿。 次日8点左右,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到厨房里淘洗了一把五谷杂粮,丢到电饭煲里熬着,准备再睡个回笼觉。楼上邻居却在这个时候来敲门,她把门打开,几个工人拎着工具、扛着梯子鱼贯而入,一串白色的脚印向厨房延伸。她来不及阻拦,急得大声叫喊:“鞋,换鞋!”走在最后面的工人嬉皮笑脸地说:“我们的脚比鞋还脏呢,地板脏了你一拖就行了,鞋穿脏了你还难得洗呀!”她哭笑不得,转回头想找楼上那个男人理论,他却溜之大吉,不见了人影。 她想起厨房里还熬着杂粮粥,扭头跑进去。工人们已经站到了灶台上,开始拆卸吊顶边沿的板子,灰尘扑簌簌往下落。她赶紧拔了电源,将灶台上的器具搬到餐厅的桌子上。 几个工人盯着她,不怀好意地笑着。她低头,睡衣宽大的领口暴露了她没穿内衣的酥胸,工人站在高处一览无余。她又急又气,转身躲进卧室换衣服,心中咒骂那个瘦个子男人,简直不是东西,说好的十点钟来,他偏偏八点就带人来了,搞得她措手不及,蓬头垢面不说,还走了光。他要是站在面前,非抽他一个打耳光才解气呢! 一大早计划被打乱,回笼觉睡不成了,熬了一半的杂粮粥也浪费了。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呀,都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只能暗自祈祷,早点修好早点走人,让她清静一下。 工人们进进出出,客厅、餐厅、厨房的地板都变成了大花脸。一个小时过去了,工人们把工具扔在地板上,全到楼上去了。左等右等,她饥肠辘辘,却又不能离开。两个小时后,她上楼去催,工人说管道锈死了,正四处联系可破拆的工具,还要买新管道来换。十一点,同学们都到齐了,打电话来催她。她再次上楼,小个子男人双手一摊,一脸无奈,说没料到管子会锈死,吊顶都已经拆了,这阵你走了,你家屋顶你自己装吗?他将了她的军,她只能陪着耗着。 十二点,同学们说不等她了,不来拉倒。虽是玩笑却让她委屈地流下了眼泪。工人们回去吃饭了,她无处发火,泡了一包方便面安慰自己的胃。一点半,工人把吊顶装好。待她收拾好地板,已经下午三点了。这个本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周末被一帮臭男人给毁了! 以后再偶然遇到楼上那个男人,她不想理睬他,一见到他就上火。他也目不斜视,骄傲地与她擦肩而过。
2 一天,她蹲在卫生间玩手机,一颗水珠滴在她的脖子上,冰冰凉凉的。一抬头,吊顶板子的缝隙里密密麻麻排了一串小水珠。又一滴落在她的脸上,她自言自语“莫不是洗澡时的水蒸气凝结而成的?” 她拿起拖把把顶板上的水珠擦完了。中午再上卫生间,水滴依旧不紧不慢,一滴一滴往下落,头发里、脖子上、衣服上都留下了它的印迹。正在这时,楼上响起了马桶冲水的声音,之前不紧不慢滴落的水珠瞬间连成一条线射向地面…… 她反应过来了,楼上卫生间的下水道破了,污水渗透她家的吊顶漏下来。想着滴落在她头上、身上的水珠竟是马桶里的污水,她一阵阵恶心,干呕起来。飞快地打开蓬头,彻彻底底将自己清洗一遍。 傍晚,她去敲楼上邻居的房门,反复敲了几次都没人开门。一连三天,都吃了闭门羹。这天晚上,她先跑到楼下张望,见楼上窗户里亮着灯,有人影晃动,就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气喘吁吁地敲门。那个小个子男人同样把手搭在门把上,堵在门口。 她把气喘匀了,故作轻松地说:“你家卫生间漏水了,我家变成水帘洞了。”她开了个玩笑,他却没有笑,脸上写着不可思议的神情。他说等周末找个工人来看看,她觉得他的态度不够诚恳,像是在敷衍。 一连好几天,她家的卫生间没有再漏水,甚至连楼上冲水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她以为他已经找工人修理了,纳闷怎么这次没来拆她家的吊顶。 终于不用再撑着雨伞上卫生间了。这天,她又习惯性地一边蹲坑一边玩手机。突然一阵水响从头顶传来,一颗水滴准确无误地滴在她的脖子上。她条件反射般地弹起来,拎着裤子往外跑,慌乱中将手机重重地摔在地板上。顶上又开始“下雨”了,她气愤至极,恨不得跑上楼去,将那个小个子男人拖下来蹲在她的卫生间里,然后她在楼上不停地冲水,把他淋成落汤鸡才解恨呢! 她再去敲门,要么没人开,要么他借口单位有事,一拖再拖。反正漏在她家,他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就这么拖了两个月,她觉得该对他采取一点非常手段了。 她写了一张纸条贴在他家门上:……周末若没空修理下水道,周一我帮你请假,你们张局长是我表哥,我帮你说明情况,他一定不会扣你的出勤奖。 周六早上八点不到,她就起床换好衣服。刚刚梳洗完毕就听到了敲门声,她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 段祖琼 笔名岚楠,曾用笔名寒雪梅子,大学本科,陕西岚皋县人,陕西省职工作家协会会员,安康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散文集《寒梅花儿开》。2012年尝试小说写作,完成一部十九万字网络小说《枫叶飘飘》,天下书盟网站连载。2015年开始短篇小说创作,《火光》获陕西职工作家协会首届网络征文大赛小说类三等奖。作品《儿子上学记》《舅舅的那一碗白米饭》《杠上花》等被《陕西工人报》《西安晚报》《安康文学》《汉江文艺》等报刊杂志刊用,另有中篇小说《姑妈也是妈》,短篇小说《一缕香魂》《算计》等十几篇小说作品结集待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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