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心弦小说】过难

显示全部楼层 · 2017-1-26 23:29:26

      人们总说：有钱人过年，没钱人过难，虽然此文与有钱无钱无关，但我依然将之命名为“过难”。
      “李婶，我鹏娃哥年前就回来咧！”友根从门前经过的时候两手已大包小包拎了好多，他已经开始置办年货了。友根和鹏娃是发小，鹏娃的事儿他倒比李老太知道得还多。
      李老太坐在门前的石墩上，冬日的太阳暖暖地照着，象往日这般天气她是要打个盹儿的，或者精神头好的话，看着旁边纳鞋底、玩花牌的侄媳乡邻们聊天的时候她也会插上那么一句，不过她的话早已不是那么有分量了，其实大多的时候她也就是这么坐着，好像也没人注意到她，更没人刻意地去注意她。
      曾经她也是他们一群中的一份子，她也曾在那无关紧要，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的讨论与争议中扬起过她那原本清亮的嗓门，她的清亮的嗓门原本也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十多年前鹏儿最后一次回家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坐在太阳坡里，身旁也有好多人在天南海北地聊着天儿，她已经包好了除夕夜的团圆饺子，鹏儿就是那时出现在巷子口的，其实每一次鹏儿出现在巷子口她总是第一个看到，她的眼睛也总是那么的好。
      鹏儿只是告诉她他要去美国了，而且她的孙儿，儿媳也一同前往，春节不能在家过了，她的二亩地鹏儿也已经包给了友根。最终她还是将地收了回来，忙了一辈子，猛然间闲下来还真受不了那份清闲。
      鹏儿带回的消息曾招来了多少羡慕的眼光，李老太也觉得她的腰板在一瞬间挺直了许多，瞅瞅她的鹏儿是多么的有出息，不但上了名牌大学，娶了城里媳妇，如今还要出国呢！这个小村子曾经有过吗？有过吗？没有！她的鹏儿是她的骄傲，是她所有乡邻的骄傲，当然也是这个村子的骄傲！
      那是那段时间李老太主要的工作，大门口，场畔上，她家地头……只要遇见个熟人她一开口自然就是她的鹏儿，那是她今生最值得骄傲的作品，她除了她的鹏儿还有什么更重要更值得说道呢？她只能说这个，她也最想说这个，她无所顾忌地夸儿，她从来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当然她本就觉得别人也一定跟她一样为她的鹏儿高兴，岂不知原本就不是这样，乡邻们在短暂地为她高兴之后很快就被莫名地嫉妒所左右，或许也已厌倦了她的唠叨，于是他们离她远了，虽然冬日的上午，有太阳的上午，他们仍然会在她向阳的门前晒太阳。
      李老太坐在门前的石墩上，冬日的太阳暖暖地照着，她却并不想去打个盹儿或者在那人堆里插上一句本就无任何意义也不会引起人家一丝注意的话，因着友根的那句话她的精神头特别的好，虽然昨晚她几乎一宿没睡，却起得出奇地早。其实房间、院子友根两口已经帮她打扫过了，她依然还是逐个地擦拭了房里的瓶瓶罐罐，她的鹏儿要回来了，而且大年三十一定会回来的，换言之她要过一个团圆年了。
      她有多少年没见过她的鹏儿了，是十年？十三年？十五年？她感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糊涂了，索性便不再去想，反正她就要见到她的鹏儿了，知道这点已经足够，足够她弃了所有的烦恼，弃了所有早前认为都该去做的事儿，她只为她的鹏儿回家做准备。她有钱，有鹏儿寄回来的，她的二亩果园虽然大多时候要请人去做务，但还是有收入的，除了自己很少的花费之外还有剩余，她得攒着不是？她得攒着给她的乖孙儿娶媳妇呢！想到这儿，李老太心中不禁乐了，很快她就可以见到她的乖孙儿了，她的乖孙儿也已经是大小伙子了吧？现在该变得文气了吧？小时候怎么就那么淘呢？……
      李老太坐在门前的石墩上，冬日的太阳暖暖地照着……
      李老太坐在门前的石墩上，有着些微的风，但却也不是很冷……
      李老太坐在门前的石墩上，今日竟然飘起了雪花，无风，消雪的时候才冷呢，她已经包了除夕夜的饺子……
      李老太坐在门前的石墩上，雪挺大，但依然阻挡不了小孩奔跑的脚步，大年初一这是小孩子们最开心的一天了，她的乖孙儿是不是也在某个落雪的地方奔跑，是不是也像村中的孩子们那么欢笑着，当然，或许大了也就文气了像她的鹏儿一样，鹏儿是不是也与她的乖孙儿一起在雪中欢笑……
      远远地友根走过来，“李婶，给您拜年来了，怎么还在门前坐着呢？这么大的雪，进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