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罗凤霜 于 2017-2-9 23:30 编辑
小镇上的人们好长时间都神秘兮兮地诉说着这个 真实,让人揪心的关于牛娃的故事。 ______题记
“咚咚咚……咚咚咚……开门——开门——” 本来就不结实的门,终于“哐啷——”一声,被醉汹汹的牛娃爸撞开了,牛娃那灵敏的鼻子闻到了一股冲鼻的酒臭味,他明白爸又喝醉,吐了。“砰”的一声,酒瓶子被发酒疯的爸又重重地摔在了门框上。牛娃吓得得得索索地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严实实的,蜷缩在炕角,忙捂着耳朵。 可牛娃还是可以听见 “啪啪啪……啪啪啪……”的捶打声。 “别打我了……别再打我了……就知道赌,喝……喝……呜呜呜……””妈妈边哭,边哀求道。 “妈的,叫你……嫌……嫌……老子……呃 ……没本事,老子照样吃香……的,喝……”随着这断断续续的骂人声,“咔嚓”什么东西被摔在了地上…… 妈妈凄惨的哭声更大了,不知爸又用什么东西在打妈妈了,随之“咚”的一声,像是谁摔倒了。 “呜呜呜,就知道喝——喝——,喝醉酒就打人,这日子还咋过呀?我的命咋这样苦!当初咋就跟了你个哈(坏)怂客……” “……喝……喝……我就喝,你他妈的管得着吗?当初,老子有钱,你咋不嫌弃老子,成天跟着老子屁股追,这会老子没钱了,就开始嫌弃老子没本事了……”随着口齿不清的醉话,他又听到“咚”的一声,随之妈妈“啊的一声”。 牛娃的妈妈又被醉鬼的爸痛打了一顿。 最后,不见他爸的动静,只听得他妈妈抽抽嗒嗒嗒的哭泣声。 …… 早上起来,牛娃看见往日妈妈那梳得光亮整齐的长发乱乱的,她披头散发,蓬乱地盖着脸,那闪亮的大眼睛一圈周围黑得像熊猫眼,脸上,脖子上紫一块,青一块的,额头上还吊着一个青色的淤血包。 妈妈抱着牛娃不停地掉眼泪,他用小手给妈妈擦眼泪,把头埋到妈妈怀里,抵着妈妈的肚肚,又把小手放在妈妈的胳膊窝,咯喽妈妈,学着妈妈平常逗他玩时的样子,可是妈妈不笑,眼泪更多了。她抱着牛娃突然说:“牛娃乖,妈妈出去给你挣多多的钱,给牛娃买好吃的,好看的衣服,买玩具,买大房子。”牛娃用袖子给妈妈擦眼泪,然后说,“妈妈,牛娃听话,不要好吃的,也不要好看的衣服,不要玩具,只要妈妈不哭,和牛蛙天天在一起!” 妈妈笑了一笑,不哭了。她给牛娃洗了脸,换了漂亮的新衣服,给牛娃一把水果糖,她开始揉面,生火,烧水,蒸好了一锅白面馍馍,用篮子装好,炒了牛娃最喜欢吃的鸡蛋,给牛娃吃,饭后,小伙伴来叫牛娃出去玩,可是等牛娃下午回来时,妈妈不见了。
六岁的牛娃不知道妈妈去了哪里,他四处寻找,他以为妈妈只是像往日那样去地里干活,去上街卖东西去了,到了晚上还会回来,因为他妈妈以前要是走亲戚,一定会带上牛娃的,妈妈那么爱牛娃,和牛娃逗笑,她笑呵呵的样子,真好看!
他看见别的家里热热闹闹,爸爸妈妈牵着自家的娃娃逛街,一家人快快乐乐得在一起,喝酒吃肉,吃团年饭,他却一个人在家里,他去找爸。 “走,牛娃,跟爸回家,爸有钱了!”他把一叠钱在牛蛙眼前一晃,笑了笑说。
“爸再也不打麻将了,也不打你妈妈了,爸以后去挣多多的钱,养活你们娘俩。”他爸高兴地对牛娃说。 “小翠——小翠——,我回来了!看这是什么?钱,一叠钱,你不是要钱吗?老子给你挣回来了!”牛娃他爸高兴地大老远就大声地冲着往日家里的妈妈喊。 可是,不见了妈妈的踪影。 “妈的,今天是大年三十,你妈她跑哪去了?不见人。”爸像是对牛娃说。 他四处找,在桌子旁的枕头边,他看到了一张条子。 牛娃他爸愣在那里。 “走了,走了,今天是大年三十,他妈的,竟然跑了!这个哈(坏)怂女人,当初,我打牌赚了二十万,他妈的就死缠着老子不放,他妈个皮,哈(坏)怂女人。” “牛娃她妈,小翠在大年三十天离开了牛娃,离开了那个坏怂男人,离开了那个让她整天挨打,受骂的家。”邻居们说。 “‘呜呜呜’我混蛋,我不是东西,小翠——小翠——,啪——啪——啪!”牛娃他爸愣了一会,就开始哭起。然后使劲抽了自己几巴掌。 …… 牛娃迷迷糊糊中,看到了漂亮的妈妈在喊他,听到爸爸温柔的声音,他感觉自己躺在爸的怀里,他看到爸那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花,牛娃往爸身上靠了靠,妈妈飞走了,爸也走了…… “爸——爸——”“妈妈——妈妈——别离开我” 睁开眼,原来坐在门口的牛娃睡着了,他做了个梦。自从妈妈走后,这几乎是牛娃常常晚上的噩梦。 白天,牛娃他爸几乎天天泡在麻将馆,牛娃饿了,就啃个他爸给他买的罐罐馍,然后,坐在门口等他爸回家来做饭,可是等到别的小朋友都吃过饭了,牛娃的爸也不见人影。 “牛娃,吃了没,那个哈货又打麻将去了。” “哎!多聪明的孩子,咋就遇上了这样的爸、妈!” “牛娃,来!吃碗面条!” “你妈也是,瞎眼了,当初咋就看上他这么个二流子,外表看,仪表堂堂,肚子一包糠,就能打架,赌博,这回,她自己也被打跑了。” “牛娃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了,小翠她却跑了,这哈货爸,整天就知道打麻将,赢了,就海吃海喝,游手好闲,输了就打人。”
“他们都是从四川跑到这里打工的外来暂住户,在这里,也没个户口,咋上学?何况政府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管不了呀!” “哎!造孽呀!造孽!”
…… 左邻右舍的大姨、大婶们,时不时会同情这个租房住的外来户,给牛娃一点吃的,并常在牛娃面前骂他们两句。 一天,牛娃饿得眼睛冒金花,他去麻将馆找他爸。麻将馆里烟雾缭绕,一股呛人的烟味,人好多,牛娃看见他爸在最里间的小屋。牛娃胆战兢兢、怯生生地摸索着进去。 “牛娃他爸,你娃来了!”那个叼着烟的肥胖女人——店里的女老板,高声喊。 “去,今儿个,你爸赢哩,你运气好很,你爸能给你个大钞——毛爷爷花花”,肥胖女人——店里的女老板冲着牛娃高声喊。 “牛娃来,来!拿钱,去小卖部买好吃的。”牛娃的爸一脸喜悦,他笑盈盈地,那响亮的声音,让牛娃很高兴。 牛娃马蹄般,得得的跑进里屋。牛娃他爸正嘴里叼着根香烟,眯着眼,一只手举着二饼,一只手递张100元的钞票,牛娃感到他爸脸上的笑是幸福的。他接过钱,凑到爸爸凳子边,用身子慢慢地靠靠他,用小手数数他的钱,再试着摸摸他的圆滚滚的肚皮,在他爸脸上再摸摸扎人的胡子,牛娃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牛娃拿了钱,跑到家门口前的小卖部,给他和他爸都买包方便面,可乐,饮料,火腿什么的,当牛娃把好吃的递还给爸时,那伙打麻将的人都会夸他牛娃他爸真有福气。 可是,好景不长,不知为什么,牛娃最近去找他爸,他爸老是垂丧着脸,头都不抬地摆摆手,骂道: “滚,给我滚开,你他妈个扫把星,要什么钱?老子的手气臭极了!全让你个小丧门星给熏臭了。” 牛娃看到他爸不开心,只好慢腾腾地走了,他不赶再纠缠他爸,否则,就会像上一次,被他爸脚踢拳打一顿,或是揪着耳朵扔出好远,牛娃只好顺着墙角,灰溜溜地回家躺在床上。 “咚咚咚”“哐啷”门又被踢开。
牛娃每当这个时候,都大气不敢出,一动不敢动。他生怕他爸摸到床边,提着鞭子就抽打他,直到爸窝在心里的火发泄完,才肯住手。 “你个丧门星!你害得我不能干啥,还得找钱养你个祸害!”牛娃他爸在醉醺醺的骂他牛娃。骂完,就又踉踉跄跄地破门而去。
也难怪牛娃他爸骂他。 因为,在没有牛娃之前,老婆小翠从不嫌弃自己没本事,跟他一起去网吧通宵上网,一起出外旅行,一起上KT,唱歌,跳舞。那时,迟早回家,牛娃的爷爷奶奶也能做好饭让他们吃。 “唉,听说,自从有了牛娃,牛娃的爷爷奶奶相继死了,牛娃的妈妈天天抱怨牛娃他爸不外出打工挣钱。他们才从四川老家跑到这儿来做生意的。哪想到,牛娃他爸迷恋赌博、酗酒。现如今,他爸,钱输光了,牛娃他妈小翠也跑了!”牛娃他爸总抱怨牛娃是个灾星。
“噼哩啪啦……噼哩啪啦……”一早,鞭炮声在小镇不住的响起来了。
又是一个大年三十了,街上的小孩子们都穿的漂漂亮亮的新衣服跟着爸爸妈妈在镇上采购年货,手里拿着鞭炮和糖果,跳呀,笑呀!好不开心的!隔壁川川很关心牛娃,给他三颗糖夹心软糖,牛娃舍不得吃,他想留给爸爸一颗,妈妈一颗,他在门口等啊等,他想妈妈过年了,也该回家了!他在门口盼妈妈突然能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时,他就可以和川川一样有家了,有妈妈的疼爱了,他盼着,盼着自己能和爸妈们一起回家,一起吃糖,一起过年! 可爸爸不知去了哪里,天黑魆魆的,风在小镇里打着圈,“呼呼呼”的狂叫着,发出一阵怪怪的嚎叫声。牛娃肚子饿得“咕咕咕”直叫,可还不见爸的人影。
他赶紧跑回家,喝了一碗凉水,肚子更饿了。他关上门,他不敢开灯,摸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他害怕,他想起了妈妈讲的那个《大灰狼》的故事,他不敢睡,他怕故事中讲的那个大灰狼从窗口跑进来吃了他。 “咚咚咚”不知外面什么在响,是人贩子吗?他害怕极了,他怕人贩子来敲开门,把他装进麻袋里,背他去卖钱。 “啪啪”地响,外面不时传来“咔嚓嚓……咔嚓嚓……”风拍打着早已被爸爸打碎的玻璃窗扇的声音,牛娃总觉得有人走过他家的窗户下,他吓得蜷在被子里,风拍打着早已被爸爸打碎的玻璃窗扇,他蜷得更紧了。他捂着耳朵,又不敢捂死了,既怕听到爸爸的声音,又盼爸爸回来。 ……
大年初一的早上,人们起来,镇子上的人们个个都穿的新新的衣服,家家户户门的大上都贴着鲜红的对联,孩子们放着鞭炮“噼哩啪啦……噼哩啪啦……”声响个不停,家家屋里飘散着浓浓的饺子的香味。
川川他妈和川川一起来到牛娃家的门前,他们是来给牛娃端些饺子吃的,几个孩子也想来找牛娃玩,他们和往常一样,习惯了在门外大声叫牛娃,可今天,却不见牛娃答应。
他们推开牛娃门一看,地上狼藉一片,牛娃他在炕脚下,头部被玻璃瓶子的碎片刺中,头下血和着呕吐的秽物,小灿的蜷作一团,可是他瘦小微弱的身体已经停止了呼吸,川川的妈妈抹着泪大声喊着:“牛娃----牛娃----”
霎时,外边正刮着呼呼的西北风,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花,狂风吹得树枝摇晃着,发出“呼呼呼”的怪叫声,像是为牛娃的死去而难过悲鸣。 一辆的士,在小镇街头停下,从车里走下一位时尚的漂亮女人,她一手拉着大大的行李袋,正向牛娃家走来。
她忽然发现自家门口咋拥了那么多人?她,三步并作两步,豁开人群,跑向屋里,边哭边大声喊道:“牛娃----牛娃----看看,这是什么?妈妈挣回来钱了!妈妈是回来接你的!看,妈给你买了新衣服,新鞋子,还有花炮,咱们一起过年!”
此时,牛娃再也听不见了!他安静的躺在小翠怀里,紧闭双眼,额上的血流在地上一摊。
牛娃他爸,在麻将馆里听到牛娃死去的消息,他也发疯似的跑回来,他蓬蓬头垢面,满身污垢,双膝跪地,捶足顿胸地嚎啕大哭:“我不是人!我不是人!要不是我去打麻将,夜不归宿,再喝醉酒,牛娃也不会绊倒……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声,让寂静了一个冬天的村子,被凄惨的哀哭声惊醒了。也让小翠和那个醉酒的爸爸醒了,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从此,小镇上多了一个疯子,一个癫子。
一大群人都簇拥在牛娃他家门前,是关心,是同情,是惋惜……
作者简介: ( 罗凤霜,笔名,青梅园主,墨梅幽香,大学文凭,中共党员,凤县新建路小学高级教师,《中国教育学会》新课堂教学研究组研究员,《西部文学》会员,散文版版主,陕西省宝鸡市凤县作协会员。钟爱文学,痴迷文字,笔耕不辍。有三十多篇教育叙事、教学论文等分别获得国家、省、市、县,一、二、三等奖。有近二十篇小说、散文、诗歌等作品分别发表在《中国创新教育》《宝鸡教育》《凤县文史资料》《关山文艺》《凤县文艺界》《宝鸡日报》副刊等杂志报刊。二十余万字的小说、散文、诗歌先后在《十点故事》《文阅圈》《西部文学》《凤县新闻》等微杂志和网站发表。最近自己还编辑打印了一部散文集《生命像花儿一样绽放》和两本《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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