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文学孝德文化征文】【老四散文】母爱如山

显示全部楼层 · 2017-2-16 20:43:41

小时候的我，每每问起娘，我是从那里来的。娘总是抬起手向东指着说：“你是前面（住在我家前面）二大娘从山上拾来的。”
　　从那以后，在我的印象当中，自己就是从东面的山上拾来的。从内心倒是很感激前面的二大娘，要不是二大娘把我从那山上拾来，我不是被狼拖去，就是被老虎背去。但是，我也怨恨二大娘，为什么二大娘不把我留在自己家，而送给娘。因为二大娘家的生活条件要比我们家好的多。
　　我们家兄弟姊妹多，因为我是老小，娘对我也最好，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吃，其实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只不过，每次吃饭都是我最早坐在那小小的饭桌上吃，最幸福的时候就是我生病的时候，总能吃上娘给我煎的几小块油饽饽。可是，我穿的衣服总是哥哥们倒下来的破衣服，甚至姐姐的衣服我也穿。
　　小的时候，娘总是在春天带着我到那山上割草喂猪；夏天带着我到那山上拔蚊子草曛蚊子；秋天带着我到那山上割黄草烙煎饼；冬天带着我到那山上刨树根取暖。
　　我总是感觉那山很亲切，因为我就是从那山里来到的娘家。在娘闷头干活的时候，我就到处跑，边跑边问娘：“娘，娘，二大娘到底从山的什么地方拾的我。”
　　娘顾不得抬头说：“傻孩子，你二大娘不是从这个山上拾的你。”接着又抬起沾满泥土的手指指东面说，“是从那边的山上拾的你。”
　　娘指的山一定是山那边的山。
　　一个秋日，秋高气爽。娘又带着我去割黄草，我就满山跑着扑蚂蚱，突然从草丛里飞出一只“蹬蹬山”（是一种蚂蚱，很大的），“蹬蹬山”刚落到草丛里，我就猛扑了过去，由于用力过猛，我嫩嫩的手掌被干枯的草捅破了。“蹬蹬山”却呼哈着翅膀飞了，又飞向东面的山头。
　　“娘，‘蹬蹬山’、‘蹬蹬山’”我用渗着血的手指着飞去的“蹬蹬山”大喊着。
　　娘二话没说，放下镰头就去追那“蹬蹬山”，我也紧跟着跑去。那“蹬蹬山”
　　一落地，娘就扑过去，“蹬蹬山”飞了，娘又跟着跑，“蹬蹬山”再落地，娘再扑过去，“蹬蹬山”飞了，娘再跟着跑……娘跟着“登登山”爬上了山顶，又下了山坡，再爬上了另一座山，娘终于把那飞跑的“登登山”扑到了手。当娘把“蹬蹬山”递给我时，那“登登山”都沾满了娘手上的血。
　　可是我捧着“蹬蹬山”还是问娘：“娘，二大娘是不是在这山上拾的我？”
　　娘用那流血的手又向东指了指，笑着说：“傻孩子，不是这山，是从那边的山拾的你。”
　　娘指的山一定是山那边的山。
　　在我的心目中，那山是神圣的，伟大的，因为她给了我生命。
　　等我上学了，每天上学、放学我都喜欢走那条山路。虽然村里的大人们说山上经常有狼出没。但是，我还是感觉走那条山路很安全，因为是她给了我生命。
　　那年正月十三是我们乡里的大集，父亲买了几根胡萝卜，用来做灯用。
　　那时候，正月十五村里的人舍不得花钱买几根小蜡烛，家家户户都用胡萝卜自己做灯。
　　把胡萝卜洗干净，用刀成一块块的，每块约有大人的二扁指长，而且不能切斜了。然后，就用二分的硬币在切好的胡萝卜块上轻轻地抠个窝窝。
　　然后，把火柴头缠上点棉花，把另一头插到胡萝卜的小窝窝里。我家穷，舍不得用火柴，就到山上割些黄草，用剪子把黄草剪成火柴杆那么长，来代替火柴。
　　最后，再往那小窝窝里倒点油，煤油、豆油、花生油都可以，那时候豆油、花生油人都舍不得吃，只能倒一点点煤油。
　　这样，胡萝卜灯就做好了，只等正月十五晚上张灯了。
　　我最乐意做胡萝卜灯，因为做好胡萝卜灯以后，那枚用来抠窝窝的二分钱就归我了，那时候过年也得不到几分压岁钱。
　　正月十五，刺骨的北风在空中呜呜作响。刚刚淡化的年味又浓了，家家户户忙活着蒸粗面大包子，做胡萝卜灯。
　　当我把胡萝卜都抠好窝窝以后，娘还忙着包粗面大包子。我就对娘说：“娘，我上山割黄草去了啊。”娘“嗯”了一声，接着说：“快去快来啊，可要小心呀！”
　　我就一股溜地跑上了村东面的那山。山上几棵孤单的树苗，被风刮的东倒西歪。遥望山头，一片片白云从山头飘过，飘向了远方，那方向就是娘以前指的那山的方向，我想那片片白云一定是飘向了二大娘拾我的那座山，我就跟着白云跑，翻过这山头，又越过了扑蚂蚱的那山头，那边真的还有山，白云还是往前面的山飘去，我又跑了起来，不知不觉翻过了三四个山头，可是白云还是飘。
　　冬天的天黑的早，这时候，天昏暗了，遥远的山外也断断续续的传来了来霹雳啪啦的鞭炮声。
　　我紧一步慢一步地往回赶，圆圆的月亮，正在云层里躲来躲去，我心里开始恐慌了，心也揪在了一起，身上微微冒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听到了“四儿，四儿……”的喊声。那是娘的喊声，那么亲切，那么温和。
　　我突然大哭起来。
　　“四儿，不怕！娘来了！……”娘大喊着，声音也开始呜咽起来。
　　娘踉踉跄跄地跑到我的跟前，用双手捧着我的脸看了又看，手上的粗面也沾在了我脸上。然后紧紧地把我抱在了怀里，生怕我逃脱。
　　我也紧紧地搂着娘的脖子。
　　娘哭了，哭的比我还委屈。那是我第一次见娘哭。
　　我心里突然明白了，我寻找的那座山就是娘！
　　人们都说母爱如水，而我感觉母爱更如山！
　　细腻而浑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