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家,母亲还是有点难为情的说:“再给我剪剪趾甲?” 我便爽快的答应了,赶忙为母亲掺好了洗脚水,把手放进水里试试了水温,把水盆端到了母亲的跟前,母亲把那干瘦、变形的脚轻轻的放了进去。 我问母亲:“水凉不凉?” 母亲说:“有点凉。” 母亲慢慢的抬起了脚,我就又添加了一点热水,母亲又把脚轻轻的放了进去。 我又问母亲:“可以了吗?” 母亲不好意思的说:“又太热了。” 我说:“再给掺点凉水?” 母亲说:“不用了,这样烫烫也好。” 母亲的身体比以前更虚弱了,已经耐不住一点点热,也经不起一丝丝凉了。
我已记不清给母亲剪了多少次趾甲了,但我还记得为母亲第一次剪脚趾甲是二00八年除夕的下午。 母亲有个习惯,在每年的除夕下午,总是洗洗脚,剪剪脚趾甲,洗去一年的忧愁,剪掉一年劳累,干干净净、欢欢喜喜地迎接新的一年。 那年除夕的下午,母亲照常洗了脚,可是自己没有剪脚趾甲,而是拄着拐杖院里院外来来回回的走了几趟。 我很是纳闷,就问:“娘,你还不坐着歇歇,来回走什么?” “我看看海和文(我哥家的两个女儿)在家嘛,可她们都出去耍了,不在家。”母亲回答说。 “您找她们干什么?”我接着又问。 “想让她们给我剪剪脚趾甲。”母亲说。 “让她俩给你剪脚趾甲有什么说法?”在年关老年人往往做事都很讲究,我以为母亲让哥哥家的女儿剪脚趾甲有什么说法,就又试探着问。 “没啊。”母亲回答。 我这才醒悟过来。 母亲这几年身体一直很虚弱,眼睛也患了老年白内障的毛病,看东西很模糊,走路也都拄着拐杖。 母亲一定是自己看不清楚剪脚趾甲了。 母亲的确是年纪大了,再到明天母亲就八十岁了。 我说:“娘,我给您剪。” 外面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刚贴到门上的那红红的对联和五颜六色的窗花,也把整个天井映照的红彤彤,天空中笼罩着欢乐祥和的气氛。我却心里酸酸的,感觉不到这所有的一切。 我已经不记得如何给母亲剪的脚趾甲了,眼泪一直在眼里打转。 ……
后来,母亲的白内障做了手术,眼睛看清楚了,可是,母亲的手已经无力够不到脚了,脚趾甲是自己不能剪了。 一会母亲把脚洗好了。母亲坐在马扎上,把脚放在板凳上面,我蹲在母亲的跟前。 母亲的脚变形了,脚指都歪歪地蜷缩在一起,象是旧社会裹了的脚。我用手轻轻的扒开母亲的脚指,可是刚松手,母亲的脚指又不自然的蜷缩了起来,母亲的脚指歪七扭八的,已经弯曲的不能伸直了。母亲的脚干瘦干瘦的,仅仅是皮包骨头而已,没有一点血色,脚面上突现着青青的血管,看起来轻飘飘的,感觉一阵轻轻的微风便能把母亲那无力的脚吹飞。 母亲的脚向我诉说着以前那贫穷的日子与劳苦的一生。 我用手轻轻地握着母亲的脚,生怕把母亲那瘦弱的脚握疼。母亲那刚用热水洗了的脚暖暖的,温暖着我的手,随即又温暖着我的全身。 母亲的脚趾甲也变形了,趾甲尖都深深的插进了脚指的肉里,像是掩埋在贫瘠土地里的一块块粗糙石块。 母亲那变了形的脚趾甲已经不能用剪指刀剪了。我低着头,就用剪刀仔细地,一点一点地剪着母亲那变了形的脚趾甲。 眼泪滴到了镜片上,我也没有感觉到,继续给母亲剪着脚趾甲。 我用剪刀剪完后,又用剪指刀用心把母亲的脚趾甲修了一遍。为的是多看一眼母亲那劳累了一辈子的脚,更想让母亲的体温多温暖我一会。 娘,儿多么想永远为您剪脚趾甲。 刘金峰,男,1972年11月出生,山东省沂水县高桥镇人民政府,邮编:276411,联系电话:15953923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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