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的家事 【一】 多年没回老家，农村人的生活条件也是越来越好了，三叔和三婶身上穿的已不再是青布大衣，衣着也很讲究，走在城市的大街上，与城里人相比，他们除了手掌粗糙一点、面容老态一点之外，并无他样。 黑子是三叔的儿子，春节前领着对象回家领证，三叔三婶也就张罗着给他们把酒席办了。 黑子天生皮肤黑，比古天乐的古铜色好不了多少，但找的对象却白净漂亮，比他大一岁。女孩是邻乡的，初中毕业就在外打工，聪明伶俐，言谈举止犹如上过高等学府的大才女，见多识广。 三婶初见蒋琴时，内心是不悦的，在三婶看来，黑子配不上蒋琴，无论是说话做事，黑子都要差蒋琴一大截，晚间围着火炉聊天时，大家闹笑话说她：“蒋琴，你怎么看上黑子了，你这条件，找黑子这样的太吃亏了吧？”她却说黑子的优点是勤快、实在，她说郭富城是她的偶像，可郭富城不属于她。她还说：“男人只要勤劳、实在，比有万贯家财重要。”坐在角落里的三婶脸上露出了微笑。 听到这，三婶就伤感起来，她怨自己没本事，没有能力供黑子上学，初中毕业就辍学了。辍学后黑子一直在外打工，每月定时给家里存钱，加之这些年各种政策照顾，家里的生活条件也好了很多，但是对于黑子，三婶觉得很愧疚。 三叔坐在三婶旁边，咕噜咕噜地吸着水烟筒，“以后就负担蒋琴了，黑子亏就亏在书读少了，也怪我们没本事。”三叔说这话时，眼神茫然地看向火堆，像是在看火苗，又像是在看火堆与眼睛之间的烟雾。 【二】 蒋琴在嘉兴开了一家小餐厅，这家店是以前她打工的雇主帮她看中的，附近有很多建筑工地，面向工人阶层，客源稳定，大部分都是附近工地的打工仔。 在她们回家的这段时间里，店里就一个大厨和一个服务员，师傅是蒋琴本村的一个叔叔，人很实在，服务员是蒋琴的堂妹，也很精明能干。临走时吩咐他们，在她回家的一个月，店里所有物品他们自己采购，得的利润两人平分。蒋琴这样做，是因为她觉得关门停业会流失一部分客源，这样也能让店里两人干得更加有动力。 黑子就是在蒋琴的餐厅吃饭认识的。 蒋琴注意到黑子与众不同，是因为黑子的发型和衣服。某天，六个年轻人到店里吃早饭，从外表看，黑子就和其他人不一样，头型是短寸头，短短的头发与另外五人凌乱的发型相比较，整个人都显得精神许多。外套也相对干净一些，上菜时，蒋琴走近后发现，黑子的贴身T恤也比其他人要干净许多，蒋琴心想，这小伙子一定是刚来的。 黑子和其他人经常到店里吃饭，但就是与其他人不一样，每天早上头发都是干净的，尽管外套脏乱，但是贴身衣服总比其他人要干净许多。这引起了蒋琴的好奇，在好奇心的促使下，他开始打听与黑子有关的事情。 有一天，黑子发现蒋琴看自己的眼神异样，歌词写得好：在相对的视线里才发现，什么是缘——《知心爱人》，在一来二去的视线碰触中，黑子和餐厅老板恋爱了。 【三】 在县城的商场内，蒋琴要给三叔三婶买衣服，说是儿子儿媳的心意。三叔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三婶一个劲地说，衣服多得穿不完，不买。 蒋琴拿了一件标价800多的衣服给三叔，让他试一下，三叔拿着衣服去试衣间，出来说自己不喜欢（不喜欢他干嘛要试呢，其实是自己看价格去了），三婶在旁边问店员价格多少，然后不停地唠叨，说这么贵，骂三叔是败家的玩意儿。三叔不再让黑子和蒋琴给他挑衣服，他自己挑了一件，自己谈好价格，黑子付了286元，三婶还是不停地骂三叔是败家子，三叔像是听不见似的，不理她。 轮到给三婶挑衣服的时候，蒋琴看中的衣服都让她试，三婶不同意，嘴里一直念叨着说：“不买......不买......”，蒋琴说，要给自己的亲妈买一套，两个妈妈身材差不多，三婶就乖乖听话了，很是配合。 试了十几件，一件没买就走了，店员们都很是好奇，三婶更觉得好奇，问蒋琴怎么一件也没看上，蒋琴反问三婶觉得哪件好看，三婶说了两件，还说亲家母一定喜欢（在很久以前，四个大人就相互认识），蒋琴说，那就买那两件，逛着试衣服也累。听到儿媳妇说累，三婶反倒说不累。三叔走在最后面，嘿嘿地笑着。 【四】 三叔把两件衣服提回家了，三婶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问三叔两件衣服多少钱，三叔说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不便宜。三婶问黑子，黑子让她别操心多少钱的事，安心穿就是了。 这事一直搁在三婶心里。三婶让蒋琴给她的妈妈带一件回去，蒋琴却说，我妈喜欢的不是这个类型，已经买好了。三婶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送走黑子和蒋琴后，三婶来到买衣服的地方，问售货员，那两件衣服多少钱，售货员记得她，告诉她一件是560元，一件是898元，三婶又胆怯地问能退不，售货员说，只要您没穿过，都能退，这让三婶惊喜不已。 三婶本想将两件衣服都退了，但是最后她还是把便宜点的那一件留下了。每逢邻居家有事的时候，她就穿她那件有生以来最贵的衣服，逢人问她就说，这衣服是黑子的媳妇买的。 【五】 黑子打电话给三叔，说蒋琴怀孕了，他们准备回老家，在县城开店，这样离双方父母都近。 三叔说，那是不是要在县城买房呢？ 黑子明白三叔的意思，让他别担心，这些年蒋琴存了些钱，自己也存了十几万，在老家县城买房没有问题。三婶在一旁听着电话，想说什么，三叔没让她说。 “你咋就不告诉他，他这些年存回来的钱我们一分都没用他的，有十二万了吧？”三婶不理解三叔的用心，想着儿子买房要一大笔钱，正是用钱的时候，以前三叔不让说，所以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 三叔说，以前是想到黑子成家要用钱，彩礼、建房都要钱，开始时，三叔觉得蒋琴太聪明，黑子太老实，多留有心眼，万一有什么不测，也不至于人财两空，所以不让三婶说。现在蒋琴有身孕了，准备在县城买房固定下来，也到了用钱的时候。 三婶不理解三叔为什么还不让说。三叔说自己就黑子一个儿子，现在他们小两口有能力折腾是好事，但是做事总得留一条后路，现在把这钱抛出去，他们不要倒好，要是要去全花了，到关键时候要用钱怎么办。自己暂时帮他们存着，等他们安顿好了再给他们。 三婶没有反驳，也就点头同意了。在三婶看来，三叔每一次决定都是正确的，尽管她不停地骂三叔是老烟枪、败家玩意儿。 2017年1月7日 于喀什疏勒县
作者：马驰北 文学爱好者一枚，现为新疆喀什疏勒县一名小小小公务员，QQ：510012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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