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笔者按
给峦城写篇东西的想法春节前就已经有了，细想起来也有两个多月了，却迟迟不能下笔，似乎也没能调整出一个自己满意的状态，于是便也就搁浅了。好几个夜晚，曾试图抚键弄字，最终也只是七零八落的胡乱码了几段落生硬的文字，始终不能满意，便又数次搁浅。 对于峦城，我是饱含深情的，是绝不会轻易下笔，更不能容忍随随便便用堆砌起来的文字生硬的表达我那发自内心的情感，我也生怕为了写而写，码出来的文字太过于敷衍了事，这是万万不能原谅的。 谨以此文致敬峦城，致敬曾经属于八桂大地的五载峥嵘岁月！
怀念峦城
两千公里外，那个被郁江环抱着的岭南小镇又一次跃入眼帘，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了。我，又想起峦城了，就在一瞬间，毫无征兆。细算起来，离开峦城已经三年有余了，的确有些怀念了。 时间就像一条无形的线，渐行渐远时又牵着思绪回到了原点。越是久远，记忆便越清晰。一点一滴尘封在内心深处那一隅柔软方寸，历久而弥新。 和峦城结缘要追溯到2009年8月了。 那一年，还是一个工程人的我，在公司领导一再询问并告知各种艰难的情况下自告奋勇地加入了“远征”岭南的队伍。离陕，入川，过渝，越黔，带着第二分队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地开赴岭南。 初识峦城，是在一个“瘴气”弥漫的夏夜。伴随着一路绝尘的377不紧不慢的刹车声，目的地——广西壮族自治区六景至钦州港公路NO.13合同段项目经理部驻地峦城镇到了。一众伙伴叽叽喳喳地跃出了车厢，两千多公里的疲乏困顿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强烈的好奇心和对这个未知境界的新鲜感充盈着伙伴们的内心。终于可以伸伸懒腰好好地睡个囫囵觉了，每个人都无比兴奋。伙伴们从车厢拎了各自的行李后便匆匆上楼了。从那一夜起，峦城便不可逆转的和我的人生有了交集，我的生命开启了守望郁江的峦城时代，也与这个岭南小镇结下了不解之缘。 初入桂地，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天气了。八月的峦城，正值盛夏，火辣辣的太阳直射大地，空气潮湿得几乎信手抓来就可以挤出水来。和北方的夏天比起来，最大的不同就是一个字——闷，最通俗的叫法就是“桑拿天”，整个夏天几乎天天如此。 项目部租住的是位于镇子最西口的一栋四层旅馆，名曰“兴旺”。驻地所在，扼守S101省道与通往峦城镇中心的主干道新城街的咽喉，交通便利自然是不用说的，而S101省道也正是我们的工地，这是一个隶属于六钦高速连接线的改扩建项目。 出了项目部，过了S101省道再向南大约二百米就是郁江了。郁江自北偏西而来，在流到明新村时受地形的羁绊折向东流，又在流至下游大约两公里时做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向西折流，以三面环流的姿态逶迤而去，成就了一个类似于半岛的地形直刺江心。峦城镇就坐落在这个直刺江心的半岛上，郁江也当之无愧的成了峦城的母亲河。 据史料所载，峦城原来是永淳县的县治所在。解放后，于1952年撤销永淳县划归横县，于1958年设峦城乡，之后又和全国其它地方的乡镇一样几经更迭，经历了峦城公社再到峦城镇。 在横县，峦城算是数一数二的大镇了，位置所在，恰好扼守着横县的西大门。而郁江与S101省道也成就了峦城发达的水陆交通体系。水路上可达百色，下可通广州。陆路四通八达，交织如网，东距横县县城50公里，西距首府南宁60多公里，区位优势十分优越。 行走在峦城老街的巷道里，一座座低矮的老房子静静地伫立在街巷两侧。斑驳的老墙被雨水浸泡后留下了一片一片的霉斑，像一个老者，诉说着峦城曾经的辉煌与沧桑，也似乎在向人们讲述着峦城的前世与今生。 项目部后门，隔着新城街的大院子便是峦城糖厂了。糖厂分为生活区和生产区，正对项目部的就是糖厂的生活区了。走进大门，一条宽阔笔直的水泥路纵贯南北，十几栋建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家属楼分列道路两侧。道路左侧，一排枝繁叶茂的芒果树遮蔽着烈日，投射下阴凉的影子庇护着往来于生活区的人们。 沿着水泥路，穿过三排家属楼，过了社区办公楼，向左拐，便是糖厂的篮球场了。这里也是我们的乐园，每每吃过晚饭，项目部的伙伴们便三五成群拥至球场打球，通常情况下，我们都会分成三人一组轮番对抗。锻炼身体的同时也丰富了我们的业余生活，给忙碌的工作之余增添了无限乐趣，更让身在异乡的我们不再感到孤单。 穿过篮球场，再向西，与球场隔着一条仿古廊道的高大建筑是糖厂的工人文化宫，这是糖厂生活区里最大的单体建筑了。这座能容纳近千人的工人文化宫看起来还算气派，只是在主抓经济的大氛围下文化活动已经退居其次，不再显得那么重要。文化宫也已闲置了好多年，从没见过在里面举行过文化演出，座椅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实在可惜！ 文化宫的西侧，一墙之隔面积三倍于生活区的大院子是峦城糖厂的生产区。一道大门将生活区和生产区一分为二，门口有保安值守，一块写有“生产重地，闲人免进”的大牌子竖立在显眼的位置，让人望而止步。这是内部员工通道，非糖厂员工是不被允许入内的。生产区的正门位于S101省道上，就在我们项目部往西大约800米处。每年冬季是甘蔗的收获季，项目部门前拉甘蔗的车辆一条龙似的从一公里外的峦城大桥上一直排到糖厂生产区，绵延近两公里，浩浩荡荡，不见首尾。皮坚汁甜的甘蔗棒子被榨干后，再经过一系列的工艺，甘甜的汁液幻化成晶莹如雪的白砂糖被整车运走，最终走进千家万户。 在广西，由于甘蔗种植面积广，产量高，糖厂几乎随处可见，稍微大一点的镇街基本上都有自己的糖厂。而甘蔗也几乎是广西所有经济作物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时至今日，每当看到甘蔗我就会想起广西。 记得刚到峦城不久，因我们项目施工路线将近40公里，所以项目部所有男同志统一被发动上工地复测水准点、导线点，最让人头疼的就是一望无际的甘蔗地了。通常情况下，几公里的数据架一次仪器就可以复测完成。在这里，由于受到甘蔗地阻碍视线的影响，不得不频繁转点。最难受的就是扛着几十公斤的设备穿行在密密匝匝没过头顶的甘蔗地里了。因天气炎热，大多数人都是穿着短袖、短裤就上了工地。半天工夫下来，身体裸露的地方早已被甘蔗叶子刷得不成样子，一道道红色的印迹布满胳膊腿，甚至脸上。最要命的是被一种极小的黑色飞虫叮咬了，一趟工地下来，浑身上下奇痒无比，越挠越痒，直至渗出血，也毫无办法。每个人的腿上都像是穿了一件红色的丝袜一样，既难受，又让人忍不住想笑。最终，身上所有刷痕和被飞虫叮咬过的地方被挠出血、结痂，再经过一次肌体机能的自我修复方才恢复原状，整个人就像蜕了一层皮。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直至工地所有的水准点、导线点复测完成。这也算是峦城，抑或说是八桂大地给这群北方汉子的一份特殊的见面礼吧。 在广西，人们将赶集叫做赶圩，集日自然也就被叫做圩日或圩期了，每周的周日便是峦城的圩日了。每逢圩日，方圆几十里的老乡们便潮水一般地涌向峦城，水陆交通一派繁忙的景象，有开车来的，有坐车来的，还有乘着轮渡跨江而来的。街道上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琳琅满目的商品摊位沿着新城街、大兴街一直绵延到花园广场和大兴街老街口。最核心的区域当属百货大楼十字了。每逢街圩，服装、百货、水果、小吃等各种摊位占据着街道两侧最显眼的位置，让原本就狭窄的街道更加拥挤不堪。南来北往的赶圩人在此交汇，又在此分流，整个十字被摩肩接踵的人群塞得满满当当。而我们最常去的便是十字南边的农贸市场附近了。 溜达至农贸市场，时令蔬菜、鸡鸭鱼肉等各类商品应有尽有，最不同于北方的就是有活蛇出售了。在北方民间很少有吃蛇的习惯，农贸市场上也就鲜有活蛇出售了。很多时候，我们都会被锁在笼子里长短不一、花色各异的蛇吸引了目光，忍不住就会驻足观看一阵子。然而，最令人垂涎的自然是农贸市场旁边水果摊上新鲜上市的各种水果了。最具代表性的非皮薄肉嫩的荔枝莫属了，这其中又以产自峦城以南不足百公里有着中国荔枝之乡美誉的灵山县出产的妃子笑最为有名。轻咬一口，鲜嫩的果肉渗着甘甜的汁液即刻便陶醉了我们的味觉系统，仅此一点，我们就比一千多年前那个劳民伤财的贵妃幸福多了。 逛完水果摊，坐在农贸市场附近的小吃摊上吃一份正宗的峦城汤粉或者卷筒粉，这是逛峦城圩必不可少的环节。米粉之于广西人就像面条之于陕西人一样，一日三餐中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早点，十之八九都是一碗粉管待一上午的。在广西，米粉的种类纷繁多样，最有名的就是南宁老友粉、柳州螺狮粉和桂林米粉了。峦城的粉究竟属于哪个系列，直至今天我还是不能确切的给出定位，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碗热气腾腾汤粉所给予的那种口齿留香的滋味直到今天我还是久久不能忘怀。 吃完粉，再胡乱溜达一遭，最后到利客隆超市扫扫货，基本上就可以回项目部了。利客隆算是峦城最大的超市了，日用百货、服装鞋帽一应俱全。当然，峦城还有顺意超市、惠民超市也是我们经常光顾的。 讲到美食，在峦城最有名的一定是鱼生了。鱼生作为横县的“县菜”代表着横县烹饪技术和饮食文化的最高水准、接待客人的最高规格，就像横县的茉莉花一样早已名扬四海了。在峦城吃了多少次鱼生，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在饭店吃过，还在房东民哥家和司机小陈兄弟家吃过。盈尺之鱼，出水欲飞。去鳞、脱皮、起骨，游刃有余，一气呵成。配料，五光十色，美轮美奂。姜、葱、蒜、鱼腥草、花生米、木瓜丝、萝卜丝、柠檬丝，丝丝入扣，一丝不苟。最后，薄如蝉翼的鱼生被整齐地放置于一个精美的托盘上，美味便呈现在了眼前。此时，就可以就着佐料享用了。只是那精美的佳肴，确有几分工艺品的美感，让人有些不忍动筷。 2012年端午节，峦城举办了首届鱼生文化节，文化搭台，经济唱戏。赛龙舟、厨神争霸赛、音乐节，一系列文化活动轮番登场，盛况空前。我们一众伙伴也忙得从早到晚赶场子，赛龙舟、厨神争霸赛、音乐节，一个都没落下。热热闹闹的在峦城过了一个印象深刻的端午节。虽然有点累，但是心情却好到了极点，这也是在这个岭南小镇难得遇上的一件盛事，算是一件荣幸的事了。 新城街的最东端是横渡郁江的渡口所在，也就是峦城半岛的顶端。郁江在此折向西流，江面宽阔，水流平稳，江水也更加清澈。每年夏天，这里便是峦城的一个天然游泳场。吃过晚饭，三三两两的人们便拎着救生圈向着渡口的方向涌去。我们一众伙伴经不住诱惑，也购买了救生圈加入到了游泳的行列。起初，由于对水情不是很了解，也就只是在岸边十几米范围内活动。随着游泳次数的增加，渐渐地对水情有了一定的了解，胆子也慢慢地变大了。每每下水前，我们都会用力地把手中的救生圈抛向江面，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江水里，向着救生圈的方向游过去，抓住救生圈再抛出去，继续游，直到游到接近江心的位置方才停下来。然后用救生圈套住身体，漂浮在水面上享受着江水的滋润，一切烦恼瞬间便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三百米宽的江面上，不时有船只从江心轰鸣而过，掀起阵阵巨浪一波又一波地涌过来，整个人和救生圈也一起被巨浪一波一波推高，然后又跌入波谷，再推高，再跌入波谷，如此反复，好不惬意。恐怕，随波逐流大抵如此吧。 随着夜幕的降临，花园广场此起彼伏的音乐声又一次响彻长空，几个方阵的广场舞优雅地舞动了起来。尽管曲目、舞蹈互不相同，却又互不干扰，相映成趣。约三五好友，围坐在街边小桌旁，店老板即刻奉上菜单，炒粉、炒田螺、烤韭菜、鱿鱼干、骨肉相连、掌中宝，外带一箱漓泉啤酒，我们的夜生活开始了。酒过三巡，一身的疲惫在微醺中烟消云散，独在异乡的孤寂落寞被淹没在歌舞升平的花园广场。 在峦城镇西大约两公里的郁江江畔的金龟山上，一座八棱宝塔直插云天，这就是有名的承露塔了。据史料记载，唐武德四年，置永定县，为淳州治，峦城至今已有1300年的历史。承露塔于明万历年间（约公元1573-1620年）由知县童时明创建，清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再重修。承露塔名字起得极其巧妙，在全国现存上万座古塔中是绝无仅有的，博大精深的建筑风水伦理和建筑艺术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塔与金龟山简直就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承露”与“金龟(金鳌)”自古就有历史典故和传说。在这里则是宝塔压金龟以保平安，承天外之灵气以造福于百民之意。 驻足塔前，一种历史的沧桑感油然而生。这座护佑峦城数百年的宝塔，还在以其坚挺的身姿守望着郁江，护佑着峦城。正应了正门上那副对联：天外瑶台承玉露，云间琼树起金鳌。横批：天南福地。 离开峦城已经三年多了，我还是会时常想起峦城，会想起在峦城的一点一滴。想起摆满了各种商品的街街巷巷和岭南小镇那独有的魅力；想起散步于江边，坐在那棵枝繁叶茂的榕树下，分享着垂钓碧江的人们钓胜于鱼的乐趣和满载渔获的喜悦；想起漫步于郁江大桥上，享受着习习江风，欣赏着承露夕照，看着江上行船来来往往，平波缓进；想起田野里甘蔗的岁岁枯荣和稻田里的那一片蛙鸣…… 夕阳下，那一泓江水环绕着小镇静静地流向远方，波澜不惊；江畔上，饱经沧桑的承露塔默默地守望着那一泓江水，不离不弃。而我，也曾驻足塔下，伴着那一泓江水走过几度春秋。 我想，我还是会再回峦城看看的。 2017年3月18日于西安
注: 2009年至2013年，笔者曾参与广西六景至钦州港公路NO.13合同段良圻至刘圩连接线建设。项目驻地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横县峦城镇。
简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