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 1942年的冬天,一个零星雪花飞舞的清晨,国民党二师的一个连溃不成军,逃到石桥镇,在石桥镇的学堂安营。 石桥镇,有个土匪头子,姓张,外号张秃子,他无恶不作,欺男霸女,八路军游击队驻扎在石桥镇时,张秃子带领他同伙逃进深山,躲藏起来。游击队撤离,他们就回镇上。二师的这个连刚到半天,张秃子就投靠了他们。两伙人狼狈为奸,手持枪械,四处劫掠勒索,弄得镇上鸡犬不宁,老百姓见他们就躲得远远的。 那天晚上,张秃子密报连长:“离镇5里路的李庄有家财主,是方圆50里地的首富。家有5个儿子,良田百顷,在镇上还开了家店铺,专卖布料,生意兴隆。不过他家的老四早年为参加共产党,与家里脱离关系,听说在共党那里的什么长官当秘书,我们都不敢惹事,你们来了,可以拿他儿子当人质…”张秃子边说边靠近连长,附耳低语:“他家三儿子在店内打理生意,每天傍晚时分都路过镇前的一座小桥,过路的人很少。桥的东边是一片树林,我们可以在那里设埋伏,到时可以在那里绑他一票。” 连长听后瞪大了眼睛,哈哈大笑,把手往桌子上一拍:“好!好主意!你带路,少不了你好处。” 张秃子提的李财主正是爷爷。那年爷爷花甲之年。爷爷身材魁梧,椭圆形脸,微微胡茬,眉毛浓黑,两眼有神,手脚利索。爷爷50岁时三叔刚好18岁,爷爷亲自教爹与三叔店内帐务,三叔比爹领悟快,爹相比三叔强壮,慢慢地,由爷爷与爹一同提布,到爹独自去提布,由爷爷与三叔一同处理帐务,到三叔独立处理帐务时,爷爷逐渐退居出店内事务,爹外出提布,三叔管理帐务,爷爷58岁时,撒手把店生意让爹与三叔打理,爹提布,三叔坐台管理帐务。 二师的这个连到镇上两天后,正好去外地提货的爹也赶了回来,下午三叔早早就去店内等候爹。爹到店铺时日薄西山。爹、三叔及其他人卸下布料后,牵着小毛驴,把空车拉入后院。爹在店铺稍加休息,喝了杯茶,夜幕四合。该到回家时,爹临走再三嘱咐店内看门的:“世道乱,一定要关好门,上紧锁。” 北风呼啸,冷月如钩,几颗星星躲在薄云后。爹与三叔一左一右,边走边聊天,转眼就到了桥上,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刚过了桥,就从树林里唰唰地跑出十多个持枪的人,把爹与三叔团团围住,张秃子大声吆喝:“留穿长衫的,让另一个回家报信去。”接着把爹放开,推出去两三米远。三叔冷不丁地被五花大绑,骂骂咧咧:“放了我,你们这些强盗!”爹又跑了回来,苦苦哀求他们放了三叔,张秃子大声吆喝:“放了?那我们不是白等你们了吗?哈哈哈哈,快滚!不滚的话连你也捉去,去去去!快叫你爹明天拿银子去学堂赎人。”三叔嘶喊了几声就被一伙人用一块布塞进嘴里,被劫走了。爹一听拿银子可以赎人,气得脸色铁青,恨得牙嗝吱嗝吱响,又跑上前去,试图从那帮人中把三叔拉回来,但对方人多势重,眼铮铮看着三叔被对方绑去,自己人单力薄,束手无策,只好跑回家。 “不好了,不好了,三弟被居住在深山里的土匪和一帮国军绑去了,他们都拿着枪,让我回来先报信。”爹刚进里屋门就慌里慌张地喘着粗气说。 爷爷一听,脸色象白纸一样,把手中正端着的茶杯往桌子上啪嗒一放,茶杯盖砰地掉落:“他们这是在绑票!”奶奶听到,手中拿的那串佛珠也啪地掉到地上。 爹赶紧闭上房门,脑袋上直冒汗,吓得不敢吱声。爷爷很快召集管家及家里所有成年男丁,商量对策。他们你言我语出主意,把事情分析一番。最后爷爷说:“他们有枪械,我们只好等,等等对方提什么条件再说吧。” 外面风刮得更紧了。子夜时分,爷爷还没有合眼,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忽然,“啪”的一声,一飞刀从院外射进,插到堂屋门上。所有人都听到了飞刀射上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一袋烟时间,爷爷轻轻咳嗽两下,然后摸索着小心翼翼地开门,取下飞刀。回房后,还是摸索着把灯拿到靠窗台的炕上,小心地用手划着一根火柴,燃起煤油灯,灯的光线被窗台遮挡,窗子是黑乎乎的一片。在煤油灯下,爷爷颤颤抖抖地慢慢打开飞刀上的字条:“明天去石桥镇学堂,拿1000大洋换回你儿子,否则三天后见尸。”爷爷看到纸条后惊呆了,小声说:“真被我猜中了,老三遇到绑票的,这次不给怕是不行了。”爷爷仔细地盘算下,然后一字一句地说:“备足银两,明天去石桥镇把人赎出来,但愿破财免灾。” 天刚亮,天低云垂,爷爷家四合院,没有了平日人来来往往的景象,院子很静很静。爷爷稍吃了一点早餐,把备好的银量小心地装进一个手提箱子,就带上管家等一行5人,迎着刺骨的寒风,走在去石桥镇的路上。 来到学堂门前,人都冻透了,双手冰凉,满脸冻僵。只见学堂大门口两侧有持枪的卫兵,一共四人,他们穿灰色棉衣制服,衣服很少有合身的,个个灰头土脸,在寒风中哆嗦着。看到爷爷一行人前来,有一个端起枪大声吆喝:“你们是来干什么的?”管家说:“你们当官的让来的,我们前来赎人。”话音刚落,其中的一个兵跑步前去通报。 “报告!赎人的到了。” 只听从屋内传出微弱的声音:“只能让一人过来,清点够数后,再放人。” 爷爷听到急得浑身是汗,就大声要求:“让我看到儿子再过去吧。” 过了一会儿,从屋内出来十多个持枪的士兵,分两队列站在院子中间。 三叔被反绑着,由两个士兵架着走到大院中间,然后停下,三叔一望到门外的爷爷:“爹!爹!爹!”就哭哭啼啼地喊叫着。 爷爷一听,急忙从管家那接过箱子,大步走进有10多间房子的院子。刚走到院子中间,从屋里面冲出两个持短枪、穿灰色制服的军人,一左一右枪对准爷爷的腰部,把爷爷架进靠院子东边的两间房内。 爷爷进门一看,国军、土匪,约有30多人,分两列站立在屋内。靠北边安了一张长条桌,桌子上右边有把短枪,左边有个木炭还发红的火盆。正位上坐着一军官,两侧各站着一人,其中有一人就是张秃子。这军官不是别人,正是二师的连长,外号王麻子。只听王麻子拉长声音说:“让他坐下。”爷爷被架他的两个人按在一个凳子上坐下,两把枪由腰间挪到两耳旁。爷爷刚坐下,王麻子就哈哈大笑,对爷爷打量一番,然后开口:“把你请来,咱就要个痛快话,只要按我说去做,我不会要你儿子命的。”爷爷战战兢兢地望了一眼王麻子,只见这王麻子,张开一嘴大黄牙,一张黑乎乎的脸,满脸麻子,小眼,短眉毛,矮鼻梁,中等个头。身穿灰色制服,一顶褪了色的国民党军帽,那白色的徽章隐约可见。紧接着,三叔又被拉到西墙房门的位置。王麻子又吩咐身边的一人前去点货,过来的人慢慢打开箱子,仔细地数了两遍,然后起身对王麻子说:“连长,够数,正是1000大洋。”王麻子一听,又哈哈大笑,站起来走到爷爷跟前,左手叉腰,右手摸弄着嘴巴,把眼睛一瞪,露出凶光,从牙缝里挤出话:“咱好好谈谈,我听说你家财万贯,1000大洋哪能买你儿子的命?再加2000!回去取吧,取来就放人。” 爷爷一听,猛地回过神,立即明白自己上当受骗,进了他们设的圈套,腾地站了起来,又被两边的人按下。爷爷赶紧朝三叔刚才站立的那方位望去,哪里还有三叔的影子?爷爷吓呆了,浑身发抖,两腿发软,腿肚子挛筋。等定过神来,气得浑身直哆嗦:“你们讲理不?我家老少就靠这点家底吃饭,今天都给你们拿来了呀。” “咳咳,老家伙, 你要儿子还是要银子?不要怪我没有与你说明白,否则…”王麻子把右手往脖子上一挥,做了一个要砍头的动作,接着又嘿嘿地笑出来。 爷爷非常失望,低头琢磨:难怪都说掉进老虎口里的肉再也掏不出来,今天算是遇到了,想到家,想到家中上上下下三十多口人,爷爷只好有气无力慢慢地说:“容我五天,容我五天,我凑凑,你们可千万不要伤害我儿子啊!” 王麻子听后:“五天后,拿着2000大洋在这里见,午时为止,你们不来,就这么着,咔嚓。”又做了个要砍头的动作。 爷爷踉踉跄跄地回家,一头坐在堂屋他平日坐的座位上,呆呆地想着发生的一切。 下午,爹早早从店内回家,爷爷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爹问他事,他似乎也没有听到。爹见爷爷有点反常,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接着就进进出出,左找右寻,爷爷知道他在找三叔:“不要找了,你三弟没有回来,家难,家难,唉!” 爹一听,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岂有此理!说话不算数?这帮狗奶奶的!”说着拳头紧握,脸色铁青。时值隆冬季节,爹走到院子抬头望向天空,灰色的天空低垂,凛冽的寒风似乎停止了呼啸,他在院子里来回地转了几圈,忽然,天空飘起几粒雪花。心想:看来又要下雪了,外面的雪还没化,三弟穿的单薄,一定会很冷的。他急得在院子里转了二十多圈。自言自语:“不行,我得去打探下三弟到底关哪里,说不上夜深人静时,趁他们不备我还能把三弟救出来。” 吃罢晚饭,爹只对爷爷说了声去东边二爷爷那看看,径直奔上雪夜之路。 爹深一脚浅一脚来到石桥镇学堂,这所学堂爹只知道具体位置,从没靠近过。爹东看看,西瞅瞅,只见周围戒备森严,透过微弱的灯光,能看到大门口有持枪的卫兵。爹转了一圈,发现整个院子的墻都很高,东边与北边都是很深的沟,他转到西边,终于发现厕所附近有棵树,厕所那还有个能爬过去的缺口。爹好不容易爬上墙,又上了树,沿着树慢慢下来,猫着腰从墙根走到一棵粗大的树后,这时几个巡逻的哨兵刚好来的厕所附近,只听有个哨兵说:“那个绑来的人,今天吃豹子胆,竟然私自想跑,他要是不跑,也不用受那活罪,连长把他囚禁起来,半截身子泡在冷水里,外面冰天雪地,估计他冻不死也得饿死。”另一个接着说:“听说他值很多大洋,上午他爹来赎他,1000大洋还不够,连长又让他爹回家取去了,看来这次是遇到大户人家了。” 爹听到这些,才醒悟爷爷在家反常的原因。又气得满脸通红,手簒的紧紧的,只能躲在树后不敢出声。突然,爹听到三叔嘶哑的呼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这些土匪、强盗!” 这呼喊声是从西北面角一个地下室里传出来的。兵荒马乱,这个学堂早已没有教员与学生与教员,学堂不只驻扎过一次国军,国军、八路军游击队、日本鬼子小分队,路过这里就会安营扎寨,里面有日本鬼子新修的机关,那就是地下室。爹沿着声音的方向依旧猫腰靠近墙根,仔细观察,要进地下室,必须经过房子的正门,大门紧关,根本没法进去,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听到三叔断断续续的喊叫。三叔的喊叫,声声疼在爹的心里,竟然忘记是在戒备森严的二师的住所,他突然朝门口走去。走得急了,一个骨碌摔倒在地,只听“咕咚”弄出响声。响声刚落地,被站岗的士兵听见,高喊:“有人进来了!有人进来了!” 接着“砰砰”枪响了,爹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被枪击中右腿,他痛苦地叫喊,破口大骂:“放我三弟出来,你们这帮土匪!” 枪声与喊声惊醒王麻子,他起身,一声令下,门开,从屋里冲出十多个持枪的士兵,把爹捉住,王麻子问明情况,採住爹的衣服,恶狠狠地说:“你自己送上门找死!”爹忍住疼痛不停地骂他。三叔听到爹谩骂王麻子,喊声越来越紧,越来越大。爹更急了,骂得声音更大。王麻子掏出手枪,“啪啪”,枪声响彻夜空,爹的左腿又中了一枪,倒在雪地里呻吟。 戌时过半,爷爷没见三叔回家,也去了东边二爷爷家,一问,爹压根就没去过。心里七上八下,心想:大儿子这个冒失鬼,怕是今晚去石桥镇了,坏了,大事不妙!他赶紧起身,叫上管家,带上几个人,打着灯笼,淹埋在漆黑的夜里,往石桥镇学堂走去。 离学堂半里路,就听到了枪声,爷爷心里一惊,赶紧叫管家熄灭灯,一帮人急步前去。刚到学堂门口,就朦朦胧胧看到了几个人正往外走,爷爷他们急忙在路边蹲下,只见那帮人抬着一个东西从门口出来,只听其中一个说:“这个人,胆子还真大,自己来,这不找罪受,两条腿都中枪了。” 爷爷听到,就知道真的出事了。借着昏黄的灯光爷爷看清了抬着的正是爹,不觉浑身颤抖:“你们这帮土匪!”又急又气,两腿一软,晕了过去。 爹被抬了回来,流血过多,奄奄一息。幸好家中有治枪伤的药,找来郎中,取出子弹,敷药,包扎,折腾到天亮,总算保住一条命。爹迷迷糊糊中一直在说:“水牢,水牢。” 当爷爷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早上。爷爷先去爹的房间看过爹,看到爹还活着,长叹一口气,什么话也没有说又到自己的房间。爷爷坐在明间的桌子边,点上一袋旱烟,慢慢地抽着,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幕幕,眉毛一皱,不禁泪水横流。过了一会,爷爷起身,喊来管家,让管家盘算一下家中的账目,管家报数后,爷爷痛心地说:“卖60顷良田,这帮土匪什么事也能做出来,我不能失去三儿子呀。” “老爷,那地是你辛辛苦苦做了20年生意才换来的呀!” “快去办吧!如果凑不够,再变卖其它值钱的东西。” 爷爷安排好卖地的事后,脑海中呈现的全是往事。 三十年前,爷爷在潍城一家店铺当伙计,爷爷人忠厚勤快,深得东家青睐。二叔两岁时,得一场重病,老家来信,让爷爷回家。爷爷急急回家,二叔还是夭折了。爷爷回来后,没有往日欢笑的容颜,闷闷不乐,有时走神,不料,爷爷的神态让东家看到了,东家与爷爷闲谈,得知实情。东家对爷爷说:“你人厚道,做事也认真,只是你离家太远。这样吧,岛城离你近,我都是去那里提布,你初次做没本钱,有了本钱就可以再去提布,我先赊给你布,你回家自己开个店,等你慢慢挣了钱再还我也不迟。我写封信你好好保存,到时去岛城带着,那边的店主看到我的亲笔信,就会发你货的。另外,除你工钱外,再多给你20两银子,先养家糊口,不出一年,你就有能力还我布钱了。” 听了东家这番言语,爷爷喜出望外,赶紧跪谢东家:“既然老爷这么抬举我,到时无论如何我会按期赴约而来的。”说完,爷爷跪下给东家磕了三个响头,感激涕零。次日爷爷千恩万谢辞别东家,推着东家赊给他的布匹,离开潍城,回老家。 一周后,爷爷去石桥镇上先租了间房子,早起晚归,规规矩矩,做起生意。一年很快过去,爷爷一算,不但能还清原东家所赊布匹的钱,还结余一倍多,爷爷如期去潍城,还东家赊给的布匹钱。到了东家原来的附近,只见一片汪洋,爷爷四处打听东家的下落,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到最后,一过路人对爷爷说:“去年这一带发洪水,好几个村的房屋几乎在一夜之间全卷走了,人几乎没有几个能逃生的。”说着那人流下眼泪。爷爷听到,也跟着流泪,猜到:东家怕是也遇难了。于是,买上烧纸,朝原东家的家的方向,焚烧了纸,重重地磕头了三个响头,又掉了几滴眼泪,回到老家后继续做他的布匹生意。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一旦有多余的钱,爷爷就置办地,从最初的半顷地,到后来的百顷,爷爷就再也不置办地了。 三叔自小聪敏,三岁起,爷爷就教他打算盘,背三字经。三叔六岁生日那年,爷爷拿两个算盘对三叔说:“来,咱爷俩一起算个帐。”三叔接过算盘,与爷爷一同打,结果比爷爷打得还快,最终两人打得结果一样,自此后,三叔成了爷爷最喜爱的孩子。早些年份,爷爷一个人在店内外忙活,最终,爷爷把店交给爹与三叔打理。想着想着,爷爷眼角挂着泪珠:“哪能舍得三儿子呀,这十多年店内生意都是他打理的。” 管家费时四天,卖掉60顷地,再加上变卖奶奶、婶婶们的金银首饰,终于凑够2000大洋。 五天后,吃过早饭,爷爷与5个家人再次来到学堂。学堂大门口比上次少了两个持枪的士兵。士兵一见到爷爷,知道赎人又来了,其中一个瘦士兵跑步进了院子,报信去了。 过了一会,瘦士兵又出来,让爷爷提着箱子过去,这次爷爷吸取上次的教训,在门口外高喊:“我要见到儿子,先放了儿子,再给大洋。” 院内外迟迟没有动静,爷爷痴痴地望向院内,又高喊:“我儿子呢?我要见到儿子,你们把我儿子怎么样了?”爷爷连喊三次后,只听一队人员从屋内走出,经过院子时发出嗒嗒嗒嗒的声音,他们跨步走出大门口,个个彪形大汉,手持带刺刀的长枪,在门口横排一队站立。过了一会,王麻子刺踏刺踏地从院子走出来,后面跟着张秃子。两人站在爷爷的对面。爷爷没有见到三叔,急切地说:“我要看到儿子。” “带够2000大洋了吗?等等,过会让你见到你儿子。”王麻子不急不慢地说。 爷爷与王麻子周旋半天,终于通过门口看见三叔被两个士兵架着胳膊,拖拉着沉重的步子,艰难地行走在院内,行姿如同踩高挑,两条腿直直的,一点也不打弯。等三叔跨出大门口时,爷爷看清三叔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人瘦了很多,眼窝陷下去,颧骨都突出来,再一看三叔下身,鞋子、棉裤全是湿漉漉的。爷爷一看,最有出息的三叔竟然被弄成这般模样,心如刀绞,泪水流了出来。爷爷等人快步走上前,三叔一见到爷爷,就顺势倒在爷爷的怀里,直直的晕了过去。一看到三叔成这幅模样,爷爷气得直骂王麻子“你们这些王八蛋,有本事打小日本去,欺负中国人算什么东西!”王麻子嘿嘿一笑:“都是他自己找的,现在就是这个世道,我手里有枪,有兵,你有大洋。”爷爷一听更生气,不停地骂他们土匪王八蛋,本不想给所提的箱子,没等他反应过来,士兵们朝箱子方向跑来,一看还有持枪的队伍,爷爷满心愤怒也只好压住,任由他们把满箱子银元抢走。 爷爷脱下他的长袍,只穿了件棉背心。脱了三叔湿衣服,三叔的腿冰凉冰凉,爷爷一边把三叔下半身用长袍包裹,一边吩咐前来的人把三叔抬回家。 奶奶抚摸着三叔冰冷僵直的双腿,眼泪簌簌而下,哽咽着吩咐下人赶紧加火烧热炕,把三叔抬到炕上,盖上三层被子。在奶奶与婶婶精心照料下,三叔脸色终于有了红润。但是,三叔的双腿却黑乎乎的。请来当地的中医,中医把头直摇,把爷爷等人叫到外面:“这孩子双腿的血液已经不流动,完全冻坏了,得赶快做截肢手术,否则会烂掉的。” 爷爷听到如此坏消息,气的浑身发抖:“都是那帮土匪恶霸给害的。” 爷爷气急了,与众人再去学堂,溃军及土匪早无踪迹。 奶奶与婶婶以泪洗面,爷爷只好又卖了30顷地,带三叔去岛城有名的医院,准备做截肢手术。三天后,三叔双腿膝盖以下截肢。 五年后,四叔跟随解放军的队伍来到李庄,四叔说服爷爷把多余的地充公,把家里的四合院变为解放军指挥部。 七天后,张秃子被活捉。开公审大会,张秃子在众人的声讨声中被击毙。(701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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