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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宝春身体健硕,特别是两只胳膊大臂上的腱子肉,两手握紧拳头,只要一鼓劲,隆起的疙瘩有小碗大。 他作了男扎手术后,在回家的路途中,有不少熟人都围着他,问这问那。 他打了几个哈哈,爽朗的说: “对你们说个实在话,刚上手术台的那会儿,我心里还有些打鼓‘咚——咚——’只跳。等做完手术后,一点感觉都没有。要说硬是没有感觉,那是骗你们的。当时主刀医生给我手术时,就像蚂蚁夹一口。” 围着的这些人,听他这么一说,再看看他,身体确实就像没事一样。人们渐渐的都散开了。 在这以后好几年,家里也安逸多了。不愁像以前一样,再有工作组干部想走马灯似的到家来,樊丽花也不用东藏西躲。 又有小道消息说,大集体的山林、田地耕牛、农具,反正集体所有的生产资料都要分到户、分到人,一时在宋梁镇引起了人们的热议。 常宝春家里两个孩子由爷爷、奶奶照看着,他们夫妻俩可以亮开膀子搞农田的活路。 1982年的11月初,天渐渐变冷了,分田也如火如荼地开展。 在生产队队部里,早早就烧着木炭——反正队里这些木炭要分完,不如先烧着烤火,往年这时候肯定舍不得烧炭。旺旺的炭火边,大队副书记梁宝和生产队老杨主持开了一个又一个会。他俩虽然不乐意,但也只能如此,用老杨的话说:“别人来分还不如自己来分更放心。” 先是分旱田、分山林,然后才分水田。 生产队的公用晒场右边,矗立着一栋土砌瓦盖凉亭房子,——这是生产队的保管室。此时粮食分得干干净净,大谷仓也拆成木板,也要全分光。 在原来堆红薯的大房间里,四盏马灯把屋里照得亮堂堂的,两盆火烧得旺旺的,木炭“霹雳爬啦”地烧得欢。窗户也没有人再封塑料纸了,风嗖嗖地吹进来,孩子们也想靠近火盆取暖,但总被老杨训斥:“娃娃屁股上三把火,要烤么子火?一边去,别挡大人办事。” 队里百来口人分120亩水田,人均1亩,剩下8亩做机动。所有的田分成好中差三类,如果一家分6亩地,这家必定好田2亩,一般的田2亩,在山上、灌溉不方便的田也2亩。三类田放在不同的竹筒里,让人抓阄。 抓阄开始了,小孩们也不闹腾了。 “洪长柱,东头八斗种,1亩2分。”主持抓阄的老杨大声吆喝。 “长柱,你运气好,这田是队里产量最高的。” “宫梁成,卫生院后面简坡归你抓了,9分田。” “呸,我好悖时,这块挂坡不保墒的田归了我。” …… 胡大明抓阄,也没有抓着牌坊,牌坊像一条鲤鱼,在水里还没有浮出来。 胡大明二爹的5亩地也分了,仍然没有牌坊。 现在轮到常宝春抓阄了。 常宝春抱着他的4岁的儿子顺子——大名常立志。走到竹筒前,说:“我家顺子是我们常家第一个立字辈的,得让他来抓阄。” 顺子睁着大大的黑眼珠,乌溜溜地看着竹筒里的纸团。常宝春说:“崽呀,提爸爸抓一个。” 顺子听话地伸出小手抓了个纸团,递给他爸。宝春将纸团又递给队长老杨。 老杨打开纸团,大声念道:“常宝春,牌坊,1亩1分。” 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大家都听说有好几个想要牌坊的心思,甚至在队里放出风来,愿意用1亩3分地换这块田。 “天意,天意,真是天意。”兴奋的常宝春将顺子抱过来,亲了一嘴:“我儿子的手是抓钱的手,命好,长大有出息。” 常宝春的女儿常伶俐便分快地跑到老屋。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屋外喊道:“妈妈,妈妈,牌坊归我们了,是弟弟顺子抓的阄。” 樊丽花已经睡下了,等女儿走进她卧室时,她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点亮了灯。 “慢点说慢点说,跑得这样快做么子。” 等女儿绘声绘色地将弟弟顺子抓阄的过程说完后。樊丽花喃喃地说:“我家祖辈地下有灵呀,地下有灵呀。” 樊丽花慢慢地踱到一个黑黑的柜子面前,取出一摞纸钱,与女儿一起,来到堂屋的灵龛面前。 点燃纸钱,樊丽花让女儿一起跪在灵龛面前,他指着一个黑褐色的木排说:“给太爷爷磕头”。我自从进常家,每年过年,都要给这个叫太爷爷的木牌子磕头。你爷爷和爸爸说,这是太爷爷的神主。 在灵牌前,樊丽花喃喃地说着,“爷爷,告诉你,分田了。牌坊又让我家分着了,我晓得是你老人家地下有灵,给施的法。” 田分完了,接下来就是分农具,分耕牛。方法照旧:抓阄。 在生产队里,耕牛也是一家一户承包喂养,年底统一算工分。常宝春家喂养的是一头不下崽的母牛。当时还在生产队,队里的耕牛承包到各户喂养,年底统一计算工分。于是樊丽花从队里领来一头不到一岁的小母牛。 等分耕牛时,常宝春家在抓阄时顺利挑上了一头已生养了一头小牛的母牛,樊丽花欢天喜地。 这次分田到劳,常宝春除了牌坊外,还有3亩地曾经是土改前他爷爷的田。这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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