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碾场
母亲吃完饭,将碗放下对儿子说:
“你吃完饭歇一会,我去场里看着,碾好了叫你”
“我去吧,你歇会。”大奎对母亲说。
“我又没去地里割麦,光在家做个饭,也不累。”母亲说完就戴上草帽,拄着拐杖,走出了房门,在大门后又顺手拿了一把叉。
从十点上了手扶拖拉机开始,二狗就没下过车。一个队就他一辆车碾场,根本就没喘息的机会。
天气预报说后天有雨,人人都像疯了一样,麦摊的厚,把车挣的直冒黑烟,就是跑不动,二狗边开边嘟囔着,骂着。
头顶的毒日头,拖拉机的轰鸣,麦子的烘烤,连日的劳作,让二狗心烦气燥,浑浑噩噩,一只脚踏着手扶车的车把,一只手提着一瓶冰镇啤酒,边喝边没完没了的在大场里转着圈。
母亲绕着摊开的麦场用扫帚将散落的麦子扫拢,这里拾掇一下,那里拾掇一下。
眼看着二狗在隔壁快碾好了,母亲对二狗招着手,指着自家的麦场,二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车进了大奎家的场,二狗就发火了,大声骂着:
“大奎个挨球的,把麦摊这厚的死呀,都拥成疙瘩咧”
母亲听到了,忙拿着叉磕磕绊绊的就想进去把疙瘩挑开。二狗拼命的摇手,瞪着三棱眼冲着母亲吼:
“婶,你赶紧出去,叫大奎来挑。”
手扶车在艰难的转着圈,拥起的麦杆和车头一样高。碌碡在后面一摇一摆,跳跳簸簸跟着跑。
母亲并没有去叫大奎,她看着碾过几圈后,麦场慢慢平展了,就转过身想去旁边树荫下凉一会。
二狗做梦没想到固定碌碡架子的插销会颠掉了,眼看着碌碡冲出了麦场冲向了大奎母亲,他疯了一样从正跑地正欢的手扶车上跳了下来,边喊边撵企图拽住。
一切都晚了,母亲没听到二狗的喊声,碌碡碾倒了背对着的母亲,碾过了她瘦小的身子。
二:麦子
看着花老嫂子用推车推进来的半袋麦子,骡子老汉发了愁,他用手伸进口袋来回拨拉了几下说:
“嫂子,你这是啥麦?燕麦、大麦、草籽能占一半,麦颗又瘦又拧的,磨出来全是麸子,有点面肯定都又黑又粗。吃不成。”
“娃今碾头一场,知道我没啥吃了,先给我推了一些,你搞着给嫂子磨了,一个人吃,啥面都能吃。”花嫂子可怜巴巴的说。
“啥东西吗!现在又不缺粮食,种你的地就给的这麦,行,你不用管了,放到这,我磨好了叫你。”
花老嫂子走了,骡子老汉心里越想越生气。堂哥走的早,花嫂子跟儿媳妇过不到一块,就自己单独过。地,儿子田贵种着,每年给花嫂子三百斤麦子,五十斤玉米。可给的都是最次的粮,队上好多人都说过田贵,背后都摇了铃咧。他甚至骂过,今年又是这。
磨完这一家,骡子老汉关了磨子,锁了门,推着花嫂子的粮食直奔大场。
田贵正在场里收粮,刚扬出来的麦子像一道弯眉,有头有尾,静静的躺在那。
老婆贤张着口袋,田贵用簸萁向里灌,赤裸黝黑的脊背上沾满了麦壳尘土。
大场里处处都是人,大家都在忙碌着,几乎没什么人说话。
骡子将车推到了田贵麦堆前,一言不发,提起口袋哗啦一下全部倒在了场里。
“五爸,你弄啥那?”田贵看到骡子的举动有点莫名其妙。
骡子老汉没吭声,弯腰抱起另一袋麦子放在了车上,推起就要走。
“五爸,你这是啥意思?”贤挡住了骡子
老汉。
“你走过,让田贵过来跟我说。”骡子老汉对贤说。
田贵俩口子心里都明白了是咋回事,田贵站着没吭声,贤却不高兴了,要从车上将麦子拉下来。她说:
“今年麦不好,都一样,又不是我故意的,要了要,不要算了。”
“你说啥,再说一遍。我种了一辈子地,你还晃荡我,心眼都让你长了,瞎子都能摸来麦好坏,你就给你妈咧半袋麦,还给的底窝子。”
“要你管,多管闲事。”贤阴沉着脸说。
“田贵,我给你留脸,你要不要脸,我就喊开了,让队上人都来看看,看你是个啥东西。”骡子老汉犟脾气上来了,冲田贵喊着。
看着场里的乡当都过来了,田贵尴尬的对贤说:
“算咧,让五爸推着走。”
骡子老汉推着车子刚走几步,就听到贤在后面骂田贵。
“你就是个瓜皮。”
骡子老汉拧回头怒气冲冲的对贤吼道:“娃,你多少也积点德,儿女都大咧,看着那。”
作者简介:
王尊让:西安市蓝田县汤峪镇人,农民。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西部文学》小说版版主。西部文学2016年度十大优秀会员。作品散见于《蓝田文学》以及各大文学网站,平台,散文《棣花古镇》获陕西省公共图书馆2016征文比赛三等奖,组诗《蚁民》获《中国诗歌网》举办的“中国新现实主义诗歌2016年度十佳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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