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室地方再大，堆些没用的东西也看不出宽敞来，况且我的房间本来就不大。想明白这个道理，最近秋枫变得勤快了，爱收拾屋子了！ 这不，又被我翻出一大堆袜子，二三十双吧？尽是女儿与外孙的。归堆处理：女儿的让她接着穿，别买新的了；外孙的另当别论。 孩子疯长，才几年功夫啊，快一米八的个头了！而我给他留的小花袜巴掌大的都有。哎！这要是在过去，地主老财家的孩子也没这么多袜子啊；别说地主老财了，放在我们小时候谁家孩子有这么多备用品？
我们生活的那个年代，物资匮乏，一般是过年买双新袜子，一年下去了。天暖光脚，到秋天缝缝补补又坚持到新年…… 说到缝缝补补，不由的想起我学补袜子的经历。
那时的孩子运动量都大，跳皮筋，跳房子，一双棉线袜子，穿不了几天新。 我印象里，母亲手里没闲着的时候，缝缝连连，劳作不停。 当我大些的时候，母亲就让我自己学着缝补衣服或补袜子：女孩子，总要会几样针线活的，即使衣服可以买着穿，袜子总不能光穿新的吧？——当时老人家自是想不到今天的化纤制品。 记得那时家里有几副大大小小的“袜板儿”，就是袜托儿吧。补袜子时先把袜子套在上面，再找来散碎布料，一般脚趾位置补上个半圆形补丁；脚后跟部分也是半圆形补丁；再补脚底部分…… 刚开始用针线，我总是从里向外插针，自然也是向外抻线。大人们给纠正多次，可我还是觉得这样做得劲儿——估计是担心向里插针扎着自己？ 刚开始“学活儿”觉得很好玩，补自己的袜子，也补弟弟们的臭袜子，就是改不过来用针走线的方式，直至有一次“闯了祸”，意识到自己太过自信，不懂、不会的事情还太多时，突才觉得家长说的“行针走线”的方法也是对的，才矫正过来。 那一次是父母刚给我买了双新袜子，还不到过年的时候吧，这已经是很优厚的待遇了，所以格外珍惜。而且那双袜子还是“细线儿”的，上面印着彩色条条！我更觉得这么漂亮的袜子得多穿些时日才好，于是就想起了母亲曾讲过的绣花、“纳袜底儿”的方式。她说年轻时做活不怕麻烦，就图一个活儿好，穿着结实——“纳好的袜底儿，绱到袜子上，几个月也穿不破。” 自己是不是做针线活的巧手自是没有考虑的，就凭着听来的大概，热情执着地动工了。那几天一放学我就忙活自己的袜子，找来家里裁衣服的下角料儿，比着袜托画好袜底的样子，也知道先剪个纸样儿，然后裁布料，两片袜底重叠起来，飞针走线缝起来，四周还用白布条包了边儿，以自己想象的最匀称的针脚儿缝制！究竟做成了什么样子的“针线活儿”，估计够十个人看半个月的？ “少年不言愁”，确切地说该是“少年不知愁”！ 做这样的手工劳动，本来也没什么稀奇，关键是后来我的决断——两剪子下去，把一双新袜子沿着脚底中线一直剪到袜尖儿！然后就笨手笨脚把剪开的部位翻卷上来，“嵌”到袜面儿上，这样袜面的一部分就成双层了。会缝的自是没问题，可我反过来倒过去的比量抻拽，开着的口子越来越大了，袜底儿是双层布啊，没那么大伸缩性，怎么弄也“绱”不上去了！ 急得快哭出来了！做这件事的时候自认为自己很行的，剪开袜子时也没告诉家长，把新袜子弄成这个德行，自是不敢拿出手去了。 着急、伤心，后悔也没用啊，急中生智——找我的劳动课老师去！那时我们都有“劳动课”，是赵老师带我们做剪纸、缝砍包（缝小布口袋，方形，里面装沙砾，豆类）、种蓖麻，种向日葵什么的，季节不同劳动内容也变换。关键是赵老师爱笑，对谁都好…… 我是在劳动课后跟着赵老师走的。不等她进办公室，我就疾步向前，向老师交出我的“作品”，低低地说了一声：“老师，我实在缝不上了！”当老师仔细研究我的袜子时，我不敢看她的表情，急切紧张的心跳却又极力屏住呼吸，唯有热切地等那一句：“我来教你！” ：“是想把袜底儿缝到新袜子上去吧？为什么把袜子剪开了呢？” “听说这样袜面儿、袜底都结实！”声音小得像只小蚊子吧？ “很古老的做法啊！ ”她总算看明白了我的“设计”。我静等着接下来的批评。 “把那一只袜子也给我吧，我拿回家去帮你完成，你们现在还做不了这么复杂的手工劳动！” 万分感激我的赵老师！不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一鞠躬！ 几天后，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桌上排着缝补得整整齐齐的两只袜子：“看看是你想要的样子吗？我也没做过这样的活计，袜底我又帮你加了层衬布，用缝纫机跑了几圈儿，这袜底是请我的妈妈帮着绱上去的！” 我把两只差点儿被我毁坏的袜子拿在手里，反复掂量着，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这上面有我的劳动，有老师妈妈的劳动，更有她们的爱心！又是深深地一鞠躬。 “以后做事要小心些哦，别再轻易动刀动剪的啦！记着爱惜东西！” 我就是太爱惜这件东西了才差点儿把它毁在自己手里呀！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师的爱心善良深深刻在我的心里！
有人说，回忆是抓不住的月光。月光如水啊，清泛涟漪！只是我这段儿关于补袜子的回忆，流水有痕，它深深铭刻在我的记忆里。
2017年1月19日草20日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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