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棵小草 于 2017-4-4 15:17 编辑
今天在我们散文协会群里,看见一位老师参加“父亲”征文的作品,深受感染!我父亲的身影瞬间跃入脑海,挥之不去!于是也写下文字,以示缅怀——题记。
我的父亲,祖籍广东中山人士,少年时期曾随祖父留洋澳大利亚读书。成年后回国,在江南几个城市奔波谋生,后与我母亲成家。 上世纪五十年代,父亲为支援大西北,就读于西北银校。毕业后,父亲抛家弃口,只身随同学们来到陕西。为探家方便,主动要求去了宝成铁路线沿途的一个山区小县,一呆便是一生,并把自己毕生精力贡献给了那个山区。 父亲外貌清瘦干净,儒雅风范。在我的记忆力,父亲中年以后才戴上了眼镜。父亲一生对人和蔼可亲,谦和为怀,多才多艺,虽不善健谈,但待人热情,举止文明,大方得体,为人真诚。虽经半生坎坷,但忠于党和人民的信念不变。他一生勤于金融事业,两袖清风,辗转多个单位,后退休于县交通部门。1986年在小弟陪同下,回江南外婆、舅舅家小住看病,不幸在安睡中过世。生前曾任市首届侨联常委,县政协委员、县侨联小组组长等职务。
说起父亲,思绪首先把我带到儿提时代。那时我和母亲生活在大城市,有着外婆、舅舅及小姨等亲戚的呵护。对父亲的记忆,感觉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模糊,但是有一点记忆至今还尚存脑海:在母亲带我去父亲那住的日子里,每当一家人去看电影,快结束时,我就装作睡着了,为的是想让父亲背着。出了电影院,我就睁开眼睛,听他们说话,快到家门口时,就又闭上眼睛,直到父亲把我放在床上。然后,父亲看着我跳动的眼皮就咯吱我说:“睁开眼睛吧!小懒虫……”所以,每每想起这段仅存的记忆时,想起孩提时代常爬在父亲的背上时,我就沉浸在无限的温馨恬静之中,沉浸在不尽的往事回忆里。 到了上学的年龄,我随母亲回到江南一直到1965年,父亲每年在探亲假的时候会回来看我。好多往事已经模糊,我只是清楚地记得,父亲每次回来过年的日子里,当我坐在他腿上时,他的腿总爱不停地上下颠抖着,让我享受着莫大的父爱。1965年母亲有了身孕后,我才随母亲迁居到山区与父亲团聚。 不久,“四清”运动开始了。那年的十一月初,小弟呱呱落地,因此弟弟的取名为“四清”,后感觉还是应该依照我的名字排列,才将“四”字更换。再后来“文革”开始了,我的父亲因所谓的“历史不清”和“海外关系”被揪斗,单位里叔叔、阿姨们,一改往日的可亲和蔼,一路押着父亲,冲进我们的小小院落。母亲也被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得不知所措,抱着小弟离开房间站在院子角落,我也吓得紧紧挨着母亲惊恐地看着。他们对我们当时连一样家具都没有的家庭,进行了彻底地抄家清理。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只有把墙上悬挂着母亲的几张照片全部搜走,还把母亲一张年轻时的带彩放大照片,与父亲悬挂前胸的“反革命”纸板牌连接一起,让父亲背在身后。在贴完大字报后,就带着父亲去街道示众游街......后父亲就被管制了,他被剥夺了为党、为人民工作的权利,也被剥夺了回家的权利,住进了“牛棚”,每天与单位其他所谓“反革命、牛鬼蛇神、右派分子”一起被监管,一起劳动改造。 岁月流逝,来年的春节到了。父亲得到了第一次平反,单位抄来了“红字报”,还是贴在门口墙上。我清楚记得,母亲那天非坚持要单位的领导人,当着我们的面宣读上面的内容。那一刻,全家人感受到了什么叫“扬眉吐气”! 父亲又可以回家了,院里一邻居搬走了,那间房子朝阳,经过房管所同意,我们就挪了进去,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没想到1967年(实际是1968年),奶奶却因突发“心绞痛”病故于上海,父母亲带着小弟前去奔丧,料理后事。回来后不长时间,“风云突变”,不知怎么的,父亲又被“揪”了出来。单位上的人,又来抄过一次家。当时家里唯一值钱的,就是父亲带回奶奶的一个旧樟木箱子。在他们的勒令下,母亲打开,任他们翻了个底朝天,看看箱子里全是旧衣服,依然是没有任何的收获。于是他们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就用一张16k白纸,钢笔书写上“年月日”作封条,一贴扬长而去。我放学回来,只看见家里一片狼藉与那张封条。可他们只管贴,再也不管什么时间可以解封,就那样一直贴着,但我们却吓得不敢碰,生怕再惹出祸端来,后在我们被迫下乡期间,才得以自行揭去。 父亲第二次被管制、劳动改造,又不能回家了。其实体力上的劳动,父亲可以忍受,他早年下乡蹲点也参加过劳动。关键是到最后,父亲忍受不了,那强加在头上的“莫须有”罪名,以及精神上的批斗折磨,最后竟然忘了自己家里还有妻子与十一二岁的女儿和一半岁的小儿子,一时想不开,选择了“畏罪自杀”这条窄路。幸亏老天长眼,父亲才幸免于难......试想,如果父亲就那样离开人世,我都不知道我和母亲与小弟怎么活! 在经过长时期的“改造”后,父亲又可以回家了。可是,他回来吃了饭,从不出房门,只呆在北边偏阴的那三平米多大点的小房间里,睡在单人床上,使劲地抽着当时七分钱一包人称“满山跑”的“羊群”牌纸烟。那满地的烟蒂,足见当时父亲的内心,是多么的痛苦。就那样,每当我在学校里受到委屈与少数同学的侮辱,含泪给父亲诉说时,父亲总是哄着我说:“不要哭,咱们要相信群众,相信党,相信爸爸不是坏人。”父亲的这句话,让我终身难忘。几经风雨,后在党的政策切实落实下,父亲终于真正的得以平反,重获新生。 时至今年(2016年)年底,父亲离开我整整三十载。过去的历史离我们远去,亲人们也离我而去,但父亲的音容笑貌和他的“相信群众,相信党”的信念却永存我的心间!
陕西肖吉萍
备注: 写于2016.10.29日,11.1日“阳光文学”公众号发表。此文转载自公众号《阳关文学》(ygwxh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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