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帅小说 三只鸟的夏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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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126 | 回复0 | 2017-4-6 08:17: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weishuai 于 2017-4-6 08:21 编辑

    楚村月的筷头停下了,筷子在僵硬的意识中绞成了一个决裂的叉,恨不能割开锅仔里弥漫的水汽,戳出一个洞去,剪断那个浑蛋的喉咙。
   离婚!楚村月没想到吕延会先一步提出来,她丝毫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她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好久了。 楚村月怔怔的盯着筷头上的肉沫,肉沫跌在桌子上,洇出一滩油。她突然有一种彻悟的领会,食肉者的贪婪本性是不会因为肉的位置发生本质变化,相反只会加深他攫取的欲望,事实再次证明自然法则有很残忍的道理。
   
    电话里的电流声滋滋作响,这种声响下意识的被楚村月放大了,她觉得那里面有一种隐蔽的痕迹,省略掉了吕延唇齿间焦虑的姿态,就像暗渡陈仓后在淡然的暗示他的优越感。
    余静雯呷了一口汤,问:“月!发什么愣,今天可是我们组的局,别老打电话!” 楚村月勉强挤出一丝笑,还没等她说话。吕延在电话那头说道:“你没事吧?!”楚村月反感这种颇含怜悯的口吻,心里很堵,冷冷的撂了句:“回头说!”
    楚村月把手机塞进口袋,她还特意用手摁了摁,好像一不留神,又会出现什么幺蛾子。她抚了抚自己的长发,实际上是为了不露端倪的遮住那份多少在意的不堪,没有人发现楚村月的变化,其实她的胃里有着被大量醋酸折磨的不适感。
    白若婷的筷头浅尝辄止的夹了一块青笋,细嚼慢咽,督了一眼楚村月,但是没有长时间停留。白若婷探究的问道:“你怎么了!” 余静雯的兴致被这个问题挑逗到了,抢先一步,说自己要猜猜原因。楚村月有一种被戏弄的尴尬,但还是处之泰然的吃菜,喝橙汁,看着余静雯对着白若婷分析,带着妙趣横生的讲述。
    她一直觉得白若婷像一只温柔的白鸽,而余静雯就是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现在看着一只麻雀跟一只鸽子讲述生活经验,实在难以理解,强烈的反差让她苦笑了一下,楚村月打断了她们。“别瞎分析了!是我妈打来的!”楚村月赶忙解释。
    余静雯立马感叹道:“女人结婚就是投胎转世,遇着好妈妈了,就离幸福不远了!” 楚村月不想呆下去了,她知道一旦余静雯的声带被打开,你只有望洋兴叹的份了,她会把别人的安静剁成碎片,要是你想打一个叉,基本上会被她娴熟的说教弄的头昏脑涨,要是你想反驳,她会使劲出浑身解数,让你知道她的理论有多正确。 若是平时,她会很乐于听,但是今天她想走。她觉得白若婷不温不火的性格,简直和余静雯是天生互补,而她这只不知名的小鸟实在不能心怀忐忑的和她们其乐融融。

    吕延的舌头抵着口腔上颌,咬紧了嘴唇,盯着凌厉的灯光,深遂的夜在五颜六色的缝隙里碎了。他听的出来,他的话戳中了楚村月的要害,要不然她不会沉默那么长时间,楚村月等他说出那个理由,但是他觉得没必要。 他不知道楚村月说的回头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不是着急摆脱一段婚姻,也不是有什么第三者催他结婚,更不是他和楚村月的生活里出现了很大的分歧,感情破裂,给两人添加了诸多烦恼,不能好好的在一起了。
而是楚村月自己觉得攥满青春的时光变成了一把钝刀子,慢慢悠悠的割着你的皮肉,不疼不痒,她必须有一个暂时性的了结,然后等待一个时机,再开始! 吕延把易拉罐踩碎了,啤酒像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吐着泡沫,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酸涩的酒精味,乍一闻,还是很香的,实际上是非常虚幻无力。
虽然喝了酒,但是吕延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宁愿自己是醉的,是脑子发热的,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把楚村月的一句戏言当成了真话。他抠开脖颈下的纽扣,空调的冷风灌进衣领,他被这种冷却的汗挑逗着,结实的打了一个喷嚏。
    他真想不明白楚村月是怎么了,她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满脑子不切实际,说她是戏虐人一点都不过。
按楚村月的想法,趁着两人都年轻,先不急着要孩子,要好好享受爱情。楚村月觉的为了避免琐碎生活逐渐走向平淡化,先离一次婚,然后进行一次成熟的恋爱,重点是体会新鲜感和责任感,还有双方爱与被爱的态度和温度,依靠与体贴的程度,而不是重复初次恋爱的陈词滥调,可以不浪漫,但必须做到真实,以新的自我方式成全对方,可以虚情假意,但必须让对方喜欢,做朋友如果更舒服,那就以友谊奠定生活的主要格调,多制造小浪漫。如果做恋人更有意思,就多揣点当恋人的点子,就跟体验生活一样,如果试验成功,可以多离几次婚,以此保持初恋的黏糊。当然,前提是婚姻本身没有出现大的问题。这样一来,一是可以加强感情的温度和舒适度,二是可以不出轨多年轻了一回,若是以后真的过不下去了,至少也有了经验了,不至于死缠着对方不放,毕竟现在这个社会上离婚频率是很高的。
    楚村月最初的主意让吕延有些吃惊,他不明白这样的想法是基于什么冒出来的,但是同样也很惊喜,因为他觉得如果真的按这样的想法去做,说不定真的会给生活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趣味。
    他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顶多当成了饭余茶后的一个笑话丢在脑后了,也没有因为楚村月的假设去联想到其他。但是吕延没想到,楚村月当真了,就好像给她一个杠杆就真的可以撬动地球。认真真的很可怕,可怕到令你苦笑不得,令你沮丧,懊恼,怀疑另一个人的忠贞。
楚村月在这件事情上投入的精力超过吕延的想象,她甚至想好了自己作为单身出现时的样子,还有各种可能遇上吕延的情形,她尽量绘声绘色的在心里进行描摹,揣测,被自己的灵感拖进漫妙的恋爱当中。 吕延说服不了楚村月,她的执拗是如此强大,吕延的理智在她面前显的脆弱不堪,他不会去迎合这种脑子冒泡的的想法,更加不会去配合她的行动。他总觉得楚村月的做法,是韩剧影响的。

楚村月明白吕延所说的离婚不是跟她形成了某种默契,也不是为了迁就她做出的妥协,更不是为了体验什么刺激而委屈求全。而是要跟她一刀两断,各奔东西,把她所有的幻想扼杀在摇篮里。
    爱情有时候真的很霸道,它会将两个俯首称臣的人绑在一起相互爱恋,又会猛的扯一把凳子,把你摔个底朝天。本来以为可以乘坐构想的热气球徜徉蓝天白云下,但是吕延告诉她这不过是有人在冬天哈了一口气,千万别当真。
楚村月苦笑着,觉得很自嘲。
    她的手臂随着地铁进站的惯性,打了个趔趄。一个老头对着一旁埋头看手机的中年妇女大大咧咧的说:“现在的年轻人一天到晚抱着手机,觉的手机上的东西好,新鲜,有意思。还有人用手机进行诈骗,尤其是对眼睛的危害……”女人低着头只是笑,就好像是一个社会话题节目随机抽取了一个临场嘉宾,进行无端的批判,而这个嘉宾却无动于衷。
    楚村月觉得吕延若是老了之后,可能就是这样,管你怎么想,自己看不惯就一吐为快。她不禁觉得自己委屈,他凭什么指手画脚,凭什么觉得新鲜的东西不好,人类不就是在异想天开中进步的吗?况且自己只是有一个想法,并没有实施,尽管策略上是显得轻浮,可也不至于说离婚就离婚吧! 生活本来就不容易,我只想过的快乐,我有什么错,我错哪了?这顶多算是一个小插曲,现在却搞成了这样,真是崩溃!
楚村月暗自苦恼。 这么想就愤愤不平,可正因为气愤,加上脑子里牵强附会的理由垫底,倒使得楚村月的情绪不那么低迷,想和平的解决这次意外造成的破裂。冷静,必须冷静!   楚村月极力使自己内心平静,她不相信吕延真的想跟她离婚。
    她在心里反复纠正自己,这是他使出的杀手锏,迫使她二选一的手段,她会跟他和解,胜利会得意的倒向吕延的一边,然后恢复惯常保持的二人空间。 正在杜撰原有的婚姻生活,余静雯塞来一条探听的微信:“真的是你妈打来的?!”她反感这样的直觉,更加反感这样明目张胆的耍聪明抖机灵。在楚村月看来,余静雯这个离婚的女人唯恐天下不乱,窥探欲望很强烈,而且还很强势。她始终都没有戳穿过她,她今天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回了句:“你要不要给我妈打个电话问一下?!”发完微信,她坏笑着等待车门打开。
    吕延的电话一直在打呼噜,似乎很不愿意被叫醒,或者是用一种装睡来表达不满的情绪。楚村月汗渍渍的手摸过铁扶手,凉嗖嗖的,就像纽扣随时会失去一个扣孔。她的心情重新回到一个较为严肃的地界,她必须好好准备应付这个比自己想象中严峻的多的提问。 临出地铁时,她故意抢先挤到车门前,狠狠的撞了一下老头的肩膀,她就是想把老头身上那种大声嚷嚷带走,丢进垃圾桶,让它们殊途同归。
她觉得老头就跟一个古代私塾的雕像似的,刻板的睁着眼睛,迂腐的活在久远的上古时代,摸着花白的胡须,一副之乎者也的天经地义。也不知道谁赋予他那样的权利。 老头白了她一眼,她连忙假笑道歉,混入鱼跃而出的人群。

    如何转化关系,楚村月思忖半晌,距离敲定的谈判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如果一件毛衣上有一个破洞,你顺着线头一拉,顿时就能产生一种拆卸的快感,然后把卷曲的毛线缠成一个原点,放进屋子的某个角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派上用场,再变成一件贴心的呵护。
这个线头不是自然的,而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她舍不得,她得想办法补上去,而且还要补好。  
    阳台上的绿萝在阳光中耷拉着新发的嫩梢,翘着一抹鲜活的绿。再看看屋子里窗明几净,怎么也不像是一个颓败婚姻的空间。
    门锁有动静,一阵钥匙撞击声后,吕延推开门走进来,冷战时间过去了34个小时,可是吕延脸上的冷漠却好像并无消减。他冷冷的督了楚村月一眼,又快速的移到沙房的方位,极为谨慎的在挑选自己该有的方向和角度。
    楚村月双手抱胸,一种俨然督导的架势,她的牙齿咬着左内唇的肌肉,她没有急于开口打破这种静默的节奏,她必须观察吕延的一举一动,再进行出击。 吕延侧眼望着楚村月略显拘谨的脸,问:“你到底怎么想的。”这句话应该是楚村月问的,可是吕延抢白了。楚村月感觉空气的重量全都朝自己飘了过来,她把压着呼吸的手臂摊开,毫不示弱的反问:“你差不多行了,就因为那么一点小事?!至于嘛?”
    吕延垂着头,很无奈的摇摇头,舌头使劲在口腔里搅和,很无语的说道:“你觉得是小事,我现在真的怀疑我是否了解你,真的!”吕延说的很郑重,仿佛自己发现了楚村月一个大秘密,懊恼的接受者被骗的事实,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楚村月朝吕延凑了过去,她往吕延跟前坐了坐,说:“我知道我可能有些过分,但是我还不至于是品质有问题吧?!”吕延冷笑着回到:“我没那么说,反正你的行为我接受不了。说完把头歪向另一方。
    楚村月瞪大了双眼,她觉得在小题大做方面是自己的擅长,没想到吕延会故意扭曲事实,夸大其词的上纲上线。楚村月把吕延的头掰到自己的面前,颐指气使的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吕延淡淡说道:“你整的那些馊主意,还用我说吗?”
楚村月摆摆手,她嚷着,你的意思我压根就不是一省油的灯,成天想着怎么红杏出墙,然后给你戴一绿帽子,还要打着爱情的旗号,明目张胆的在你眼皮子底下同床异梦,随时可能凭空消失,你落的人财两空……喋喋不休的抱怨刺激着吕延的耳膜,楚村月说的很激动,不觉眼泪掉下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吕延辩解道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就是这么想的!你指不定骂我有多龌龊呢!”楚村月不依不饶。
    在运用话语权方面,吕延向来不是很娴熟,在这样一番胡搅蛮缠的对话中,他不知所措,像被人摁住了喉咙一样,难以抗衡。即使在谈恋爱的时候,他在这方面也没有多少甜言蜜语可供楚村月受用,还是凭着胆子和行动让楚村月动心了。
    吕延有点坐不住了,感觉被人诬告在法庭,本来是原告,现在一下子变成了被告。可能蛮横不讲理的威力就体现在这里。看着楚村月眼泪汪汪的样子,他有点心疼的去拉她的手,可楚村月示弱而又被小性子占据上风的情绪不断在驳回他。 “好了,好了!”吕延讨饶示好。 楚村月甩开吕延的手,不屑一顾的靠在沙发上,抹掉眼泪,干巴巴的抽泣着。
    本来准备好好谈谈,楚村月这么一弄,反倒让他被动了,好像他做了什么错事,在乞求楚村月的原谅。眼泪到底有什么魔法,可以产生这么奇特的转化力量,不知不觉就把你绕进去了。
    钟的滴答声好像揪着楚村月的鼻涕,把害怕传染的吕延晾在一边,别别扭扭的立在阳台上焦虑的抽着烟。楚村月撇了吕延一眼,试探的问道:“你把窗户开点,呛人!” 吕延狠狠的摁灭烟头,咳嗽了两下转过身,憋着通红的脸看着泪痕未干的楚村月,他的手指在牙齿上剔着什么,扭动着嘴角的肌肉认真的说:“我觉得我们暂时分开一下比较好!”
    楚村月以为拨开云雾见晴天了,原来还没有。楚村月想刚想打断,吕延却强调:“只是暂时!”

分居!就是彼此之间拉开距离,各自形成独立的空间,谁也别打扰谁,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吕延的语气很坚定,但是楚村月强烈的排斥,因为说话的口吻里沾有陌生,有着推开她的意味,同时还有点以退为进的优越感。
    这好比是斗地主,在你意气风发的甩出三张贰,以为胜券在握,但就在最后一张牌要出手的时候,别人放了一把炸弹,而你手心里只剩下了一张梅花三,你比谁都清楚,你输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样一个比喻,来形容自己的遭遇,但她知道吕延和她之间有了隔阂,不是协作关系,变成对头了。
爱情身处消失的临界点,没有人能坐得住。楚村月在吕延出门前,站起来问:“你到底要多长时间?!”吕延站定脚步沉思了一下:“先分开三个月!”看来他的确是打定主意要这么做,楚村月不再逼问。
    吕延像一只壁虎,悄没生息从屋子里溜了出去,掩门的动作带着一点谨小慎微,仿佛不愿意发出一点声音,可以保持着这种平静。
吕延变了,别人的变化能凭着细枝末节瞧出来,吕延的变化却是在直觉中不咸不淡,让人措手不及。楚村月怔怔的盯着地板上反射的光,不动声色的打到墙壁上,苍白之中带着灼烧的刺激,像一只跷跷板,晃动不安的托着她和吕延。
    以前不管什么事,吕延都不会跟她计较太多,他们的斗嘴不会越过两顿饭的时间,总会及时的转化成另一种甜蜜和平淡。换句话说,吕延是一个沉默的包容者,会迁就她的自以为是,会主动哄她开心,不跟她叫板,会推掉一些不必要的聚会陪她做些简单开心的事情,而她也早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他的性格,习惯了有他的日子,习惯了他的木讷,还有木讷里跳出来的可爱。 冷不丁的来这么一下子,一时无所适从,就好像房间里摆满了遗物,所有的东西瞬间被掏空了,一切都停留在原始的,空荡而平静的氛围里,失落寂寥的心情立时涌在心头,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以前的种种就此消逝,再也不会回来。
    她急切的跑到窗户前,看着烈日底下的吕延,一个慢慢悠悠的背影,走出老远,树木掩映的缝隙中,他如一张纸,随时都有可能被炙热的太阳点着了,留下一堆灰烬供她瞻仰。 爱情没自己想象的那么自信,这一刻她意识到她的脆弱,爱情躲在她心里咋咋唬唬的鼓动,实际上根本不堪一击,那不过是臆想出来的不可分割,她更多的是对吕延深深的依赖,依赖撂挑子不干了,她的底气也就不见了。
    她走进卫生间,把水龙头开的老大,任由清洁的能源挥洒,“唰唰”的冲击声越过她的指缝,小臂,脸颊,头皮,耳轮,顺着脖颈流进身体的毛孔,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落汤鸡,经紫外线烘烤的脸,被冷水一激,透着红红的斑点,神情很惶惑。
一只细小的蚊子,精致的贴在镜子上,正伺机而动,每一条纤细的腿都清晰的罗列在光亮之中,像一个若隐若现的生物标本,在朦胧的雾霭中等待风化。楚村月对着镜子哈了一口气,蚊子不知道去哪里晃荡了。
    余静雯心情不好,是去健身房挥发身体的水分,期望不会使它们变成眼泪,自伤自怜。白若婷会买一大堆零食坐在电视机前啃个不停,好像老鼠针对庄稼那样,天生具有破坏性和报复性。但是楚村月会坐在沙发上埋头剪指甲,善于从细微的棱角中锁定目标,让它们的变成一条鲜美的弧线,然后搓下一堆指甲沫,好像不这样就会抓伤自己。 感觉告诉她,吕延的指甲里藏有未抖露出来的东西,他肯定有什么事情藏着掖着,从他的神色之中能分辨出来,只是还不好说。合上指甲刀的时候,她决定静观其变。

    出了小区大门,吕延决定先去市郊租一间屋子,然后挑一个楚村月不在家的时间拿几件换洗的衣服,这个念头是那天打完电话,在路上闲晃时决定的,他当时在醉意中仍然对此行径抱有热切的幻想,但他止步于此,想在下一步行动之前有所准备,只能用分居的方式不让自己内心过于愧疚。
重新开始单身生活,不至于说的像围城那般矫情,但起码也算是获得了一定程度上的自由,可以按着自己的想法,随意处置时间,最重要的是心情不再有压迫感。 如果他不是楚村月的丈夫,他打心眼里赞同她得想法,因为在短暂得时间里,可以和一个人谈好几回恋爱,发生各种不同的故事,的确是一种不可多得刺激,但是日积月累的感情,想要人为的搞得稀巴烂,他的占有欲和对专一的要求却抵制的要命。
    吕延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曲线,双手抱头靠在椅子上,仿佛那些上升下落的数字暗含生活的真谛,最开始新鲜带有激情的红色逢源直上,它的身边围着蓝色的拒接,白色的熟视无睹,黑色的机智幽默,把你拖进一种回环往复的惦念里,折磨你的视线,挑逗你的内心,连篇累牍的指数让你不忍下手,忽而你可能意识到会赔的精光,蛊惑贪婪的怂恿,却在背后对你的股票痛下杀手,随后栽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两万块的股票已经所剩无几,吕延长叹一口气,抬手按下显示屏的开关,将它们丢进黑暗。买股票的事,楚村月不知道,这完全属于吕延自娱自乐,在家里经常是被监督着,拿手机看,没了这种监督也似乎没了意思。
他删了股票软件,浏览了一遍朋友圈,看见余静雯发了一个搬家信息,正努力求助。地址居然和自己租住的地方差一条街,他有一种被跟踪的感觉,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像。 他还是决定打个电话,弄清这种巧合背后的真正原因。吕延在电话里先开口,说:“搬家的援军找好了没有。”白若婷说:“您家夫人说找她搬家要预约到明天,我的计划是今天。”吕延接着说:“要不我来帮你吧。”白若婷停顿了一下说:“看来您夫人下命令了,那好吧!”吕延故意沉下语气说:“你要这么崇拜女权主义,我就不去了!”白若婷的细喉咙笑出一阵清亮的涟漪,回到:“我的意思是你们比较善解人意!”
    白若婷是大龄剩女,开着一家网店,各种时尚廉价的衣物是她生活的大部分内容,性格上不显山不露水,永远带着惜字如金的味道。吕延一想起楚村月的这个闺蜜,就觉得她跟自己很相像,很能理解她为什么跟楚村月和白若婷做朋友,她的平静几乎是任何动静的标配。
吕延早早按着手机定位就到了,看着白若婷在车窗里跟他打招呼,迎了上去。
    出租车上卸下的四个箱子,像是白若婷个人的生活写照,并无她所说的那样夸张。女性的夸张总能显现他们天生的自我怜爱,本来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总要拉上别人,似乎不这样做,就不能满足自己。
    吕延一口气将其搬进三楼,这是一个公寓楼,每一层的户数可以和宾馆的格局相媲美,价钱也比较便宜,虽然只是一室一厅,但对于一个人来说足够了。
白若婷只是搭了把手,现在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刚才在地上拖箱子的费劲模样,把她描写的很纤弱。两个人在房子里相互嘲笑着对方的样子。 白若婷递给吕延一瓶水,自己开始收拾衣物。
    吕延趁着喝水的时候,看了一下自己租住屋的方向,什么也看不到,他知道自己想多了。转过身看见好多衣物正被白若婷拎起,就好像有多少美丽的躯体正从箱子里站起来。 “女人的颜色都在这里吧?!”吕延调侃道
“伪装女人的颜色罢了!”白若婷说
吕延笑了出来,觉得白若婷的话像贴在她脸上的那件蕾丝装,通透的一针见血。
“是不是觉得女人天生就是赋有间谍的潜质。”白若婷抖着衣服问
“但这种潜质往往不可阻挡”
“那是因为男人一见到颜色,脑子就不听使唤了”
“你真是不给我们男同胞留一点面子”
“我说的是卖衣服的心得,没有一棍子打死” 两人都笑了,觉得论证了非常真实的人性问题,他觉得白若婷隐隐有所指,他不愿意理会,推说自己要走。
白若婷坚持要请他吃顿饭,作为酬劳,两人随即下了楼。 点好菜,要了两杯啤酒,白若婷要通知楚村月吕延被扣留了。吕延连忙制止,示意不用多此一举。白若婷觉得那天的饭桌上肯定被自己猜准了,但她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聪明,只是聊一些别的话题。
吕延问道:“你好像经常搬家”
白若婷回到:“换换环境,老住在一个地方会厌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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