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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又到一季油菜花开，花海荼蘼心田不颓，罔我赏花。趁春潮滚滚而来，心情也还在长春芽，天气又清又明，就去一个很熟悉又从未去过的地，去赶一趟花期。 天通晓节律，春雨濛濛的下，风细云雾如麻纱轻轻飘荡。自在游，从北向南，心情像绿茵，过留坝，至汉中。 春染河边柳，柳条儿抽的窈窕。河岸烟村四五家，春浅，春浪只湿了人家的院脚。屋后七八棵三两丈桃花树，被修剪的像钻天杨，不枝不蔓，桃花开乱了，别处是桃花笑盈盈，而这里花苞微舒色艳艳。屋后的山才开始发育，影影绰绰淡淡悠悠浮着一层草色，性急的一些树钻出红芽绿茜鹅黄尖，好像春风才吹过一缕。 山巍峨高耸，拔地而起。路在秦岭峰山上盘上旋下，一路山形也是不断的变换，崇山峻岭，石山棱棱，古石嶙峋奇崛，可以想见当年的造山，是多么痛苦的分娩。“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我仰天长诵，仰望高空山峰离天不过盈尺，如剑锋直插乌云间，山尖尚披白雪大氅。“飞湍瀑流争喧虺”，声响轰鸣如万壑雷。山石渗水，湿水滢滢处，尚存薄冰厚凌，春尚未到达。山上除过松柏带点新绿之外，其余的树躯仍然挂枯叶，山依然是在冬季，当春遇见了冬，就给人岁月之感。上山下山，坡陡弯急，峰回路转。车在转山，心也跟着转山。人一会儿偏东，一会儿倒西。不去亲自走一遭，是体会不到李白的“猿猱欲度愁攀援，蜀道难！”。 一脚踩入留坝，山就成了半山半岭，绿水绕红土丘，春也就成了半夏，夹河两岸绿绿的温柔，山峦小岗没有了败腐。一棵棵笔直玉立的树秀绿，或浓或淡或轻或浅或明或暗，绿芽芊芊如初见的清新。田头地间，杏花雨润，梨花如绣，苹果花笑语欢声，粉艳了这一隅陌生的红尘。行路两边的樱花已谢，桐花也已剩几寥。道边的一段一段的薰衣草紫红绽放，一簇簇的马兰花青蓝，岭腰岭脚的迎春花瀑流在盛放春天。野海棠、荆棘花开的热烈浓艳，白的紫的藏于绿海中，使山显得静谧空旷。梯田上的棕榈树伞散开像孔雀的绿湖蓝尾巴，昭昭告示我属于陕南。 一棵古槐带着年龄稳立山脚边，扭弯着身躯，伸出枝丫，罩住了车路，叶芽绿绿，枝叶茂密，绿荫如盖，碧云绿雾。树下两三座小房，挂一招牌“萧何夜追韩信”处。我惊异，地图上找不到的小地却发生了改变历史流向的大事。哦，我悟了“——请你留下吧！”，莫非就是萧何给韩信说的，难道留坝县名就是此意？此地是留坝马道镇街北，路旁有一条河，“不是寒溪一夜涨，哪得汉室四百年”，或许千年前就是这条河阻挡了韩信的去路。呵呵，遥远的故事实离我不远。想想：所有的机缘都是冥冥之中的命里注定，其中一切的变故或是转折，所有的一遇都是天意安排。 越向南走，越感觉一切变得温柔。山山变成丘陵，层层梯田，一台一台一片一片的油菜花的春天，开的明丽素雅有层次，满眼睛满思想都是碧油油金灿灿。是油菜花！是油菜花！绿海金浪，绵延推涌如蜀绣。农家在花海中央，像极了某个清晨贵州某处的疏淡苗岭，勾出烟笼雨湿的水墨情怀，极富中国风韵致。 我从褒河北来，又去褒河南。下一个大坡坎，就进入古褒国的辖地，河便是褒河了。春浓的使人心情荡漾，两边的山景如桂林山水，青山新绿茵、水深明镜。杨柳依依，婀娜飘逸，风度子贤。进入褒河水库，那春来的是那么透彻，那么纯粹。春来江水绿如蓝，翠银色在流。绿浓的让你化不开。这色彩应该是莫奈调出的：白色为底，再加一些青，再加一些绿，再加一些天蓝，再加一些土黄，再加一些朱红，然后涂抹蛋清，再倒橄榄油，大自然慷慨，有的是资源，一点都不怜惜颜料。我心底捶胸顿足，大自然的妙笔生画。河心一艘画舫轻移，波纹粼粼。更是水库边的一个个新绿水柳洲，牵人遐想，仿佛是一对恋人离别执手想看泪眼的送别亭，更像是柳永酒醒后的晓风杨柳岸。绿洲外自在的飘荡着几叶木船，“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悠闲。风送彼岸钟声到旅人，应景寒山寺，但无羁旅之忧愁。 一去二三里，就到了褒河石门栈道景点，石门位于南口，在褒河西岸，与河道平行。石门是一个大约长十五米，高约四五米人工开凿隧道。洞内无斧凿痕迹，是以火烧水激之后开凿而成的。隧道与栈道在同一水平线上。穿过隧道，再走大约几十米的褒河水库大坝，就行之南边的褒斜栈道。秦国夺下巴蜀之后，却鞭长莫及，难以有效治理。东方列国亡秦之心不死，动不动就合纵，数十万各怀鬼胎的将士兵临函谷。巴蜀驻军原在秦岭南边，难以首尾呼应，让秦国背腹受敌。张仪之后，鬼谷子先生的又一位学员范睢入秦为相后，向秦昭襄王谏言，征集工匠，沿秦岭以北的斜水河谷，翻越秦岭分水岭，再沿着秦岭以南的褒水河谷，修建褒斜道。刘邦从“鸿门宴”死里逃生，采用张良计火烧栈道，假装龟缩汉中，走的就是褒斜道。后来复出，以韩信“明修栈道”计，让樊哙立军令状假修的道，即是褒斜道。刘邦的精锐部队却摸着无人知晓的小道翻山越岭偷袭了陈仓。顺利挺进到关中，站稳了脚跟，从此拉开了他开创汉王朝事业的大幕。 石门栈道的闻名，不仅仅是因为它是褒斜道上最艰险的路段，即便今日观之，高山夹深谷，悬崖峭壁下河流湍急，仍让人惊魂。他们是古人智慧的结晶，也是在冷兵器时代，以血肉之躯开天险通途的那些无名工匠们的缔造精神的见证。 褒斜道南边的褒河边，就出落了一位古美女——褒姒，但见她菀坐于汤汤水中央，（正所谓“有位佳人，在水一方”。）顶挑绢花，略施粉黛，抚琴低歌，一知性美女也。身后是墨页般的雕岩，仿佛是历史的书页。一直我把她和“红颜祸水”怎么也联系不起来，认为她是“女人花”。她日子不过是没有欢心事，让她喜悦，而是看了这一搞笑的场面，清浅一笑，后来国亡了。王误国，可多少人都说她是“红颜祸水”。哎，有多少所谓的“红颜”“ 祸了水”，不过是犯了错误的人欲盖弥彰的推咎而已。 走在褒姒故里，阅读《三国》故事浮雕，“三国”历史人物一下从浪底走到春潮肩上。我感慨：他们的事在万里，他们的足迹在大江南北，他们某天下苍苍众生，大袖一挥几十万人站在历史的潮头，又一甩几十万人又被抛到历史的潮谷，而他们始终站在历史潮头。这就是大人物，大英雄。历史所能记住的是平常日子所发生的的大事件，其余的日子都是流年，不留点。而我浑噩一生，浮生一半，却百无一事成。咿呀乎嘢哉，枉此一遭，自己虚度了不容易才有的这一生。 褒姒故里背依青山，山是陡立垂直的，并无平坦之地，却在白云生处就有二座小白屋，给人空中之屋映像。我猜是某位隐士的庄园，归去来兮须要驾云飞抵，让人顿生奇巧之心。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汉中最知名的小吃是菜豆腐和热米皮。处心专门找了汉中有名的“虎头桥小吃一条街”去品。那条街汇聚了五湖四海的风味特色小吃，自然多的是汉中味道。汉中米皮劲道柔绵滑爽，它没有火锅的暴烈，只有温柔，再佐以一元一碗白濡乳的菜豆腐，就着糖蒜、泡菜、蘸点米皮调料汁，有滋有味，吃下去熨帖舒服，不嘻哈，不擦汗。 南郑的南湖是缩小版的千岛湖。景区七沟八梁，六十八个岭，“山”就五六十米高，像个大土包。山势优美，青山常绿、河流密布、风光绮丽。"青山碧水，松涛竹海，鸟语花香"是南湖独特的自然美景，景区绿树成荫、四季长青，松、柏、竹、杉、桂、茶树等遍布山坡，与碧绿的湖水相呼应，形成了青山抱碧水，碧水绕青山的自然美景，是汉中灵山秀水的集中体现者。 一进入山门，只见“几处早莺争暖树”，百鸟欢歌。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翠生生的修竹，长成碗口粗，如参天大树，隐天蔽日，便联想到客家带着竹子清香的竹筒饭，这是最本质的饭，清淡清香清新，也最养生。眼前一红，我看见了梦寐以求总想一睹芳容，开的正当时的山茶和红杜鹃，沦陷了我的目光和身心。叶油绿而闪着蜡泽，花姿艳丽缤纷， 如红蝶振翼，立于青叶，潜透南方的秀气温婉，“似有浓妆出绛纱”的惊艳繁花，红尘婆娑。只想搬移回北，想想我养的杜鹃，茶花，均未养活，只好惋惜作罢。 南郑县在汉中盆地西南部，地处江汉平原口，素有“西北小江南”之美誉，在我看来便是陕西“江南水乡”了。沃土千里，田野“井”形，井堎上建别墅，油菜花依水傍家而开。一四方花海，一四方麦田、一四方水塘间杂。浩渺的油菜花洋，一望无际，风送花香，风吹绿浪，水光涟漪，一群大白鹅和麻花鸭，扭着肥肥的身躯叽叽嘎嘎吵架。这春景像是某个色彩明丽的壮乡，天高远，山水人家，田园山水如诗如画。我大步信游于田埂上，对天长歌“……一条大河呦通呀通我家。有妻有儿呦瓦呀瓦房大，鸡肥鹅肥呦牛呀牛羊壮啊，种豆种稻呦油菜花。”难怪从古自今，有那么多的人一生都在游大山，赏大川，常离不归。 成吉思汗把马鞭坠落在他走过最美的地方，他嘱托后人“我愿醉卧于此，共黄土长眠。”我也买了一个发簪，把它丢到此地，对走过的客官黙说：如果我老了，就找这样的一地栖住，安享一份美丽的时空。 不去这一趟，怎知天下竟有如此之美的地方。
2017、4、10于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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