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的时候,盖上棉被后,上面再搭上一件棉袄,居然就能睡得踏实,并且能够很快入睡,不信?有神经衰弱的失眠者可以试一试。 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睡觉的时候,被子上不搭件衣服,就算是加一床小被子,也睡不踏实。 年轻的时候,并未去深究过是什么原因,现在想来可能与自己的人生经历有关。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便离开了我们,这个离开不是物理生命的终结,而是人为生命的断裂,敢于直言的知识分子,那个年代都会被专治而流离失所。 从此以后,在班级里、在学校里、在家属院里、在社会上,我就成为了一名不受待见的孩子。 放学后,我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上学后,我喜欢默默地一声不吭,尽量不让人注意,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开始了用棉袄盖在被子上,把自己紧紧地裹住,才有了暂时的欣慰和安全感。 上山下乡开始了,我跟随着洪流去了山村插队,到农村后,我仍然保持着少说话,但也不一定多干活,随大流就可以了,把自己仍然包裹的严严地,甘做一名可有可无的生产队员,当然了,晚上睡觉时,还是在被子上盖件棉袄,便可一边思念着故乡,一边侥幸心态地入睡,一边恐惧心态地怕天亮。 后来招工入了工厂,在车间里还是尽量的裹紧自己,少说话多干活,每年都是先进生产者,但尾巴绝对夹得紧紧滴,一点也不可以翘起。 当然了,在单身宿舍的床上,仍然是被子上面搭件棉袄,一边思考着工作与生活,一边欣慰忐忑地入睡,一边还是有点怕天亮,一边却在盼着天亮。 与我一起插队的同学和一起做工的工友,那个时候都不知道我的底细,尤其是开会或者是群体活动,我都藏在角落中,闭紧嘴巴一言不发,怕再重蹈父亲的悲剧。 就这样用被子与棉袄,包住了少年的理想,包住了青年的悦动,还包住了性格与感情。 后来听熟悉我的人说:“我看谁都没有走过眼,唯独把你看错了”,呵呵,看来自我保护的方式还是灰常有效的呀!以致除了看见我时会知道有这个人,看不见我时就会忘记还有这个人,看来我也能去做“潜伏”的地下党员了。 后来随着社会的变革,父亲终于平反了,推倒了谎言堆起的罪名,还了一名老知识分子的清白。 我原以为可以不再用棉袄盖在被子上,继续来裹住自己了,我原以为可以与同龄人站在一个起跑线上,不用再闭紧嘴巴一言不发了。 没有想到的是,晚上不用棉袄盖被子,仍然睡不着觉,无奈之下,只好沿用了这个习惯。 没有想到的是,终于可以不用默默地不发声了,我从起跑线上冲刺,也没有了喊“停”的声音,于是,我一路跑了下去,不知道哪里是终点。 被子上盖棉袄,应该是我发明的专利,这个专利并不是为了暖和,或者是为了节省一床被子,而是能够裹住一颗恐惧的心,晚上睡觉时,依然能够感觉到棉袄的温暖和包裹,依然能够感觉到是穿着整齐入睡,随时可以站起来就跑! 即使到了今天,我的这个专利依然可以发扬光大,因为市场经济犹如战场,年年天天、时时刻刻都不会安宁,被子上盖棉袄可以让你增加安全感,欣慰平静地入睡,而不会今夜无眠。
2017年4月15日星期六 于闻声·土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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