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大漠 于 2017-4-18 10:03 编辑
到了年关,各种名头的请柬也像雪片一样纷至沓来,应接不暇。婚丧嫁娶,生日圆锁,乔迁之喜,老领导的,老同事的,老同学的,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老邻居。貌似我人缘忒厚道,即使二十年前搬过几次家的老邻居也能撅地三尺找到你。
某日,电话打到厂部总调度室,几经周折才转到我的办公桌上。说着不一会,人就到了。三十年前失联的玩伴竟为了一张结婚请柬,通过好几个人,又找了好几天。若他对所有的人都这么执着,此刻,倒是很难猜出心里阴影面积。
婚庆在酒店举行,几百号人的大厅杯盏狼藉,粗略算计每桌套餐不过六七百元,不及一人的份子。也就是我矫情,吧嗒几粒花生米,其它既无食欲又想作呕,便和几位同事席间偷偷退场。
既然随了礼,回家再填补肚子,也是很没面子。
于是,习惯的溜进街角一家清真牛肉拉面馆。清真星月牌匾,在太阳下面暴晒了这么多个夏天之后已经褪了色。除了这里酱牛肉地道,更享受这里安静,传统伊斯兰风格的环境。秋天那会,靠近窗户能看到这个城市的高楼,日光,行人,和不知从哪飘来的落叶, 还有它堆积在窗台上失去温度的那些细枝残骸。
服务员貌似多年没换,几张回民特有自然白净,像粉桃一样的脸颊和捧着青瓷大碗。偶尔面里比平时多出几片牛肉我都感到她们那么和蔼可亲。你瞧我这点出息,但相对老街道上纯粹回民比较少,起码显得正宗些。
一大碗拉面,一盘酱牛肉,筋头巴脑,一听啤酒,还有一小碟免费酸酸的泡菜。可以随意翻一些报纸,也可边吃边发呆,呆若木鸡一样地坐着。
这几年我参加过很多婚礼,形式各异。不乏有五星级酒店。对于我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北京猿人进水立方,土包子惊诧地走进两次香格里拉那种奢华豪府,事后据主办家说,虽然捧场出的礼钱都很阔气,操办一次过于排场的婚礼下来,倒赔了十几万,只要高兴这都不是事。当然这种层次人家是用几台点钞机收份子,谁要是当众掏出一百两百的,众多眼光一致秒杀你,丢人现眼了。另一家每人发一个信封,自己放进去订书机封口,写上名字就行,场合上也不会因为拿多少而丢面子跌份。
某君,提前半年短信告知,小儿结婚的待日,月余提醒一次,生怕你忘了。我的左右脑记忆部分可能天生容量极小,很多事,事实上即使提前告诉我也白搭,失忆大于记忆。
当然谁没几个死党,这些人的宴请是必须去的。往来远远超出了钱的范畴,不管是出于面子和相互亲近的程度,都彼此像纽带,人在江湖,出来混,总得有仨瓜俩枣,形近相似的狐朋狗友。
相反,在近与疏之间也有个例,一个在铁路工作过的工友,找到我说,不准备大办,原工区的就邀请你们几个,一定要过来。结果到了酒店落座方才领悟,满堂人头晃动,和谁都是这么说的,着实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又不好意思驳面子,硬着头皮木讷环视,钱还是乖乖转移到他的口袋里了。
工薪阶层,居家过日子,谁家不是细细算计,以目前最低行情,个把月来两次邀请,半月的口粮就没了。就连家里的小狗也要吃剩饭剩菜,特供的狗粮也得被迫取消。
夏天,做个小手术,住院一周。出于顾及别人探视,碍于面子又非所愿,自觉关机,失联状态。某君孩子临近婚期,急得满世界疯找。之前我发誓,除了死党其它一概不理,不问,不去。死要面子活受罪,出过份子的就当慈善,不求回报。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穿墙破壁还是被堵在医院,遂答应。
但是,面子给了,婚礼就不去了,钱委托别人送到,了却一桩心事。想想也是难为自己,大多都是甚至多年不闻不问,全无消息,忽然来收份子,过后又是老死不相往来,人性何苦这般。
生活中太多的面子,消耗太多的精力去委曲求全,去抢占风头。只要你不是走死门子,必须要融入社会,量力而行,面子还是要给的。
上个月挚友小聚,有人说起来某君,病入膏肓,为了儿女举债操办婚事,遂于半年后病故。心里猛然一惊,后悔不该门缝度人,其心酸谁人可知?
所以,面子有时候是个好东西,但有时候也是个坏东西。面子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只能是自己挣的。别人给你的面子,最后只会沦为一块遮羞布。
但是,面子比起生命又分文不值,有何动机又能如何。生活就是一面镜子,照着你是面子,避开也是给你留一个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