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川散文】青松

显示全部楼层 · 2017-4-19 11:24:14

从沪北回来，朋友请我去看松。那时恰好书稿已完结，得有闲时，便随着去了。
然说是看松，不过是驱车到郊外的北山。那是一片枯脊裸露的石山，稀疏地长着几丛芨草。放眼望去，好似荒凉，哪有什么松。我便笑他:怕是走错了路。朋友听了，亦是笑了笑，打趣的说，“你不懂得的咧！石头地里长出的松，才有看头。”
我不信，在城里头生活了那么多年，我晓得的松，看过的松，无不载在黄泥肥土里，像这枯脊的石山，哪来的松？
于是便走，从山脚下不大的小路，往东，绕过几处石墙，朝山上走去。朋友在前面带路，我同得另几个朋友跟在后面。此刻时至七点时分，春日的太阳正好冒出头来，红着脸，好似少女羞涩的脸。一丝微微的红光挣脱出天空的束缚，撞进我的眼帘，好不舒坦——这也大抵是久置家中留的痨病，现在倒犯了。
走着走着，背上蒸出些汗来。途中路很崎岖，石头扎得厉害，脚也疼得厉害。我小心地走着，生怕人没瞧着松，倒搁在那了。受罪之余，却是极大的快意。我们这一行人，有老师，有公务员，还有的企业家，同我一样得了痨病，此刻倒也成了“脱笼之鹄”。沿着布满碎石的小路走去，空气叫得朗活，石岩缝里长着的寂寥的蜈蚣草偷偷的探出头来。羞涩地抓来一把，把着玩弄，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稚趣。
好不容易，终于登了顶，放眼望去，大抵也有“一览众山小”的开阔。然四周一览之余，除些矮小丛生的芨草，别无他绿，哪来的松？
然朋友说是有的。于此，绕过几处石岩，踏着尖角锐石，往东，来到石崖边，竟真的有松!那是三株长在岩崖边上的青松，佝偻的身子，宛如盘龙地伏在岩崖边上；叶紧蔟的长着，油得发亮，绿得可爱。不大的树干，仿佛一不小心就被风折断，可这顽强的生命，竟苦苦的挣扎着，是在反抗这不公的命运么？
   岩崖上长着的小小的生命。我看见这——一条蜿蜒巨大的腾龙，忽然腾飞，竟朝我扑来，眼里灼烧着的绿色的火焰，骨子里流淌着的刚劲的血液。
   怎么能不叫我折服呢？
   这孤独顽强的老人，这英勇不屈的壮士，怎么不叫我折服呢？
“萧萧烟雨九原上，白杨青松葬者谁？”
   可曾想过，心中长有这么棵青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