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红米饭 于 2015-1-22 16:25 编辑
半日记 织绿 一 有谁会知道那一刻的恍惚、茫然、孤独和害怕呢？没有人知道。唯独我自己。包括引起那一刻感受的人也无从知道。但是，自此以后，那一刻铭在了我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我走在前头，出得商场，站在门口等你，街头人来人往。我知道你在后面，一回头却忽地找不见了你，我再急着转身看街头，左边没有，右边没有，前面也没有。这么一会会儿，你在哪里，怎么怎么就不见了？站在商场的门口，我茫然地左顾右盼，那么多的人影一个个地在我眼前晃动，可都没有你，我找不见你。我恍惚，周围的喧嚣热闹、流动的人群忽地成为另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时空，我独自一人站在时空之外，是我把你丢了，还是你把我丢了？ 无措的害怕忽地涌上来，我开始焦躁急切地左右张望。猛地你就出现在了眼前，原是你就在旁边躬身将手中的纸巾去扔垃圾筒了。你面向我走来，一手按着斜挎的小包。熙攘的人流和嘈杂的声音瞬间又真实地将我包围，我切实地感受着繁华的观前街。你说，你去扔了个垃圾。可是，你不知道，刚才你去扔垃圾的这一刻，我已然从另一个时空穿梭而回，那个时空里，只有我一个人孤独地游离于世外。现在，我真切地眼看着你向我走来，我伸手挽住了你的手臂，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往前逛，继续说着闲话。 那个天气阴沉的初冬周日午后，你打来电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在家好没劲，你有空吗？我想出来逛逛。好的，姆妈，我有空的！ 于是，我陪着我的姆妈乘了公交车，来逛这个一年四季人流涌动、热闹繁华的观前街。没有人知道那一刻我在这个时空的迷失、孤独和害怕。那是一个时光的黑洞，十秒之内。 后来，姆妈说，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家了。我回我的家，姆妈回姆妈的家。世间的孩子都会有自己的家，我已婚生子，为人妇为人母。我要去我的站台，姆妈要去姆妈的站台，同一路来的，要各自回家了。 相互叮嘱过后，姆妈转身走向她的站台。我没有马上走，我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到达站台融入其他的候车人。她独自走着的身影，显得有点孤单。 很多年前，她的母亲——我的外婆去世，她便是这世上的孤儿了。以后，我也将成为这世上的孤儿，在嘈杂拥挤的人群中被她丢失。 二 人民路一直在建地铁，竖起的蓝白色围栏甚至紧贴到了商场的门口。狭窄拥挤的路上依然车来车往，人声鼎沸。看着姆妈到达站台后，我沿着人民路一直往前走去。 有悠扬的二胡声传来，就在前面一个台阶的靠墙角落里，一个乞者端坐着在拉二胡，前面摆着放钱的纸盒。迎面正向我走来三四个人，一家子出来逛的模样，只见那个穿西装年近老年的男子在经过拉二胡的乞者时，伸手从衣袋掏出了硬币，隔了几步远，然后像掷圈套泥人一样瞄准，啪地扔进了纸盒。看着硬币进了纸盒，他有点得意地笑了笑，边上的家人也咧开嘴笑着经过了乞者。二胡的琴声没有停顿，这样的掷钱声早就司空见惯了吧。这样的乞者，在任何一个街头也是司空见惯了吧。 轮到我经过那个乞者，不出所料，他是个盲者，正端直着身体拉二胡。二胡的声音经过简陋的扩音器依然琴声悠扬。无论怎样欢快喜庆的乐曲，从二胡的弦上拉出来，总是带着隐隐的丝缕悲声。我也伸手掏出袋中的硬币，在纸盒前低下身体，轻轻放下手中的硬币，不让它发出声音。 离开已有几步远，我再次回头看他，他端坐的上半身挺得很直，脸也端正地面向前方，没有喜怒没有哀乐，唯有手中的琴弓有股子执拗，不停地拉着拉着，琴声没有停顿，迎来送往每一个路人，不管人听见与否，琴声兀自悠扬悲悯。 我的周围仍然是喧嚣热闹的街头，店铺的广告声、音乐声冲击着各色店招和蓝白色的围栏，将耳膜震得微微发痛。 三 这会儿姆妈应该已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了。剩我一个人，随便怎样都可以回家，乘车也行，慢慢走着回去也行。顺着惯性从人民路拐到干将路再走到了五卅路大公园的站台。五卅路一直是条很幽静的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树在路面的上空参差相交形成拱顶，成就了这条路的四季风情和美丽浪漫。那块曾经记录了往昔峥嵘岁月的“五卅路纪念碑”静静地立在路边，壮怀激烈的历史隐在了坚实的石碑中。 边上的大公园内传出歌声、琴声、人声，热闹非凡。现在的大公园几乎成了老年人的活动专场，他们跳舞、唱歌、拉琴、练功、表演、聊天、喝茶，一年四季从早到晚人声鼎沸。园里的儿童乐园倒显得安静从容。 是他们散场的时候了，我在站台等车，呼啦啦地周围拥了一群从公园里出来的散场老人，我们一起站在行道边等车。他们中的许多人在站台边刚站定，就伸头望着前方，人几乎就站到了路中间，不宽的五卅路，能行车的便只剩了不到三分之二。 公交车不久就来了，他们拥着往车上挤，我想起那些报道，便只等在最后上了车。 车厢里人挤人，透过密实的人身缝隙，两旁的梧桐树开始移动，那块纪念碑石也很快被人影遮挡不见。 到站下车时，很费了些力才挤到后门，出车门踏上马路，忽觉一阵轻松，不由得吁出一口气。抬眼望去，天色已近暮，路上的车流、人流依旧。回头再看公交车，原来人头密攒的车厢一下空了许多。再挤的车厢，一站一站过后总会人去车空。 路上的人都在赶着各自回家的路。 | 
改天写长篇散文 《我的见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