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下来,周子觉得这个黄昏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使劲想,终于明白了,每天这个时候从百草沟传出的凄厉的狼嚎,今天奇怪地没有出现。 百草沟离村子不到一里路,却够陡,像是一把斧子把平整的地面劈开。形成了另外一种景象,繁花似锦,四季芳香,柴胡、黄芪点缀其中,崖畔酸枣成林,成了周子他们这些半大孩子眼中的胜地。有事没事都会去光顾一番,也总会有收获。这种情况十天前却戛然中止了。 两只狼出现在了百草沟!每到黄昏就开始惨嚎,一直到黎明,声音瘆人的慌。家家户户于是早早关门,以防意外。大人们告诫孩子不准去,其实不说,他们也早被吓坏了。 狼很久都没有出现在百草沟了,周子他们这些十岁左右的孩子都没有见过,但是大人们口耳相传的故事、书本上的凶残印象深深地印入脑海中了。他们怎能不怕? “砰砰砰。”急促的砸门声,有些怕人。 “谁呀?”周子妈问道。 “嫂子,是我们,来问个事。”小海妈的声音。小海可是他的死党、跟屁虫。 周子妈打开门,小海爹和妈两个人进来。“嫂子,周子在不在?”他听见小海妈的声音有些焦急。 “在,都上炕了。怎么啦?”周子妈答道。 “小海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们问问周子知道他去哪儿不?” 周子赶忙下炕,走到前屋。看他出来,母亲问他:“周子,你知道小海去哪儿啦?下午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吗?” 周子挠了挠头。说:“下午小海和我玩了一会,说没意思,他就走了。” “那他没说他会去哪儿吗?”小海妈着急了,说:“我们找遍村子,都没找着。” “是呀,你好好想想。”母亲帮腔道。 看到大人们着急的样子,周子也有些慌神,于是使劲地想。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说:“下午小海说要去百草沟够酸枣,我不让他去。是不是他一个人去了?” “啊!”大人们都惊呆了,“你们不知道沟里有狼吗?” 周子不吭声。他们是害怕狼,可是又没有见过,这种害怕也只是一个象征。要不是他下午那会突然肚子疼,可能也会一块去的。现在看大人的样子,周子理智地没有说出口。 “不行。我们到沟里找找。”一直不支声的小海爹开口了。 “多危险,多叫几个人吧。”周子妈说道。 “来不及了。多耽搁一会,小海就多些危险。”小海爹拉着妻子闪出了门。
不知过了多久,村子里突然喧闹起来。周子妈出门,不一会儿回来说:“快去看看,找到小海了!” 周子腾地跳下了炕,和母亲一起向小孩家跑去。 小海妈搂着小海,生怕不注意他会跑了,眼中还留着泪,面容却是笑。小海爹也一脸喜色,在一旁吧嗒地抽着烟。 “怎么回事啊?”有人问道。 “我们到沟里一看,小海搂着狼睡着了,另一只狼还站在一旁。我们吓坏了,拿着火把来回晃,嘴里喊小海。两只狼就走了,小海一点事都没有。”小海妈说道。 狼没吃人!周围人都不敢相信。 “让小海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人群嚷嚷。 大家都看向小海,弄得小海有些不好意思。准备了好一会,才说:“我去够酸枣,不小心掉下去了,崴了脚,走不动。两个狗过来,还有一枝酸枣,可好吃了。然后我就睡了,醒来看见爸妈。对了,你们说那两只是狼吗?” 众人唏嘘。一个劲的说小海命大,狼都怕他。
放学路上,周子忽然想起好一阵没有听见狼嚎了。他问小海:“狼是不是跑了?”他现在有点羡慕小海,他不怕狼,还跑到沟里几次去看,周子却是不敢跟着,心里头毛毛的。 “它们走了。”小海叹了一声。 “哦,怎么一回事,是不是还有故事?”周子问。 “那天我回来后,我爸和我妈问我到底怎么啦,还说那两只狼是狼爸和狼妈。我想起二蛋说他爸在沟里头打了一只狼崽,就对他们说了。我爸去二蛋家要那只狼崽,二蛋爸还讹了我家一只羊呢。我爸把狼崽放到沟里,那两只狼不出声地嚎,可凄惨了,我爸说看见狼流泪了。后来它们叼着狼崽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我还挺想它们的。”小海看着远方,说。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不是死党吗?”周子不满道。 “这些应该是我的秘密,我觉得我应该保守。今天你不问,我还是不会说的。”小海很认真地说,“我想起我那天搂着狼睡觉,可暖和了,我一定和那两只狼有缘。你说呢?” 两个人沉默。快到村口时,又不约而同地向百草沟走去。
补充内容 (2017-5-15 11:03):
潘飞玉:男,1972年生,陕西华县人。中国现代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青年诗人协会会员,中国绝句小说学会副会长,《西北文学》杂志诗歌编辑。发表作品400余篇首,获文学赛事奖项30余项,作品入选多种选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