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破鞋”这几个字,文雅的人难以启齿,色鬼用来调情,没有修养的人用“来骂人,好扯舌的人,用来诬陷人,这几个字在我的眼里心里,只能让我想起一些难以忘怀的,令人发笑,令人伤感的往事。它只能让我想起一些可怜又可爱的人,比如右派任叔叔和他的女儿任璐,走资派的女儿雪儿阿姨, 小寡妇睡莲,光棍汉赵四,三哥哥和他的妈妈胖婶,还有我童年时居住过的,那个遥远的,凄凉寂静的,古老朴素的小山村。
在知青到来之前,小村子寂静得东头鸡下蛋了,西头的公鸡也跟着打鸣;南头狗叫北头狗也咬;半夜里邻居家睡觉时打呼噜,放屁,磨牙,说梦话隔壁听得真真的。小寡妇睡莲黑天里睡不着觉,一边纳鞋底一边哼着忧伤缠绵的小曲,害得好多人都睡不着,光棍汉赵四没少叨咕:"听着睡莲的小曲呀,我的心就跟猫抓似的难受。” 因为成分高,我的父母也被下放到农村进行劳动改造。我寂寞无聊的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我家就租住在小河边的一座破旧古老的庭院里,小河是我唯一的乐园,捉小鱼是我唯一的乐趣。我童年时的好伙伴三哥哥虎子家,就在小河的对面,他家的门前有一棵又大又高的老杏树,它那又大又圆的杏子,给我留下了又酸又甜的记忆。 三哥哥妈妈胖胖的,红脸,大嗓门,爱说粗话,都说她嘴巴骚 ,骚老包第一骚,她第二 。我曾经凑到她的面前闻过,没有骚味,杏味。当时她正在洗衣服,问我:“你是新搬来教书先生家的小孩吗?” “是呀” “你凑我的面前看啥呀?” “闻闻骚不骚” “骚吗?”她笑了! “不骚,杏味” “还是城里小孩懂事会说话,你想吃杏吗?” “想” “那你说我好看吗?” 我踢着水,看着她一边笑一边摇头! 她从身边的草地里采了一朵小黄花,插在了黑黑的发中! “这回好看吗?” “花好看,你不好看!” 她把花拿下来放在水里飘走了,轻轻地叹了口气。
“刚刚夸你会说话,没看出来,是个缺心眼的小孩。”
河里捉鱼的一个小男孩说:“她儿子更难看,叫呲牙爆 。” “小强,我操你妈,再叫我儿子呲牙爆我把你鸡巴薅下来喂狗。” 小强,吓跑了,跑到河对面就又叫起来: “呲牙爆!呲牙爆 !” “我叫你骂 ”这时一个长着大龅牙的男孩,用弹弓子瞄准了小强,射了过去。 小强大哭着,瘸着腿跑走了。一会就传来了他奶奶的骂声: “谁家孩子打的,走,上他家炕头吃公鸡蛋黄去!” “你一天净惹祸”胖婶端起破铁盆,拉着她儿子虎子,跑回家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河里发愣,她家的公鸡蛋黄好吃吗? 一大清早我就到大杏树下面踅摸,捡到两颗杏子,忙藏进兜里。躲到小河边。有人扛着锄头走过来,那是带娣的妈妈。胖婶家的门开了,她一边泼水,一边和带娣的妈妈说话: “这么早忙干啥去?赶着搞破鞋呀?” “是呀,走啊,和我一起去搞破鞋吧!” 两个人开心地笑着。 “哎,等等把锄头拿过来”胖婶说。 带娣妈妈把锄头给了胖婶,胖婶用锄头勾着树枝,采了一大堆杏,带娣妈妈装了两衣兜。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急忙跑回家,扛着锄头又回到大杏树底下,来回走,胖婶正蹲在黄瓜架后面撒尿,疑惑地看着我,我向她挥着手:“走啊,和我一起去搞破鞋吧!” 胖婶一边系裤带一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我又向她挥挥手: “走啊,和我一起去搞破鞋吧!” “这啥孩子,疯了?你说啥哪?!” 这时,一颗青杏砸在我的额头上。 “让你骂我妈,我打死你。” 又一颗青杏砸过来,我的额头起了一个大包。我哇哇大哭起来。 “你还不快点下来,一天净惹祸”胖婶指着树上的虎子大声呵斥着。 我奶奶闻声赶来“怎么了?怎么了?” “岳家老太太,你家孩子骂人,叫我家三打了。” “别哭了,别哭了,让婶看看,这该死的,给打个大包。” 我奶奶非常生气,拾起锄头说:“你就别冤枉我家孩子了,我家孩子根本不会骂人,不就用锄头打几个杏吗?至于把孩子打成这样吗?你们这是欺负外来户呀!” “她骂我妈搞破鞋”虎子向我奶奶大叫。 “我孩子可不会说那话。” “这老太太太护孩子了,你家孩子就是骂我了”。 我奶奶气呼呼的把我拉回了家,我万分委屈,人家说搞破鞋得到一大堆杏,我却被打了一个大包,太欺负人了,我一边哭一边说: “呲牙爆,上你家炕头吃公鸡蛋黄去!”我奶奶诧异的看着我:“这孩子,和谁学的,咋还骂上人了?” 不一会,胖婶就端着一瓢杏拉着虎子来了,一个劲的说好话,我奶奶就和胖婶好了,我和虎子也好了,以后我就成了三哥哥的小尾巴,他上哪我上哪,藏猫猫,抢山头打仗,抓鱼,打瓦。他掏鸟窝,我在树下等他,他下河洗澡我给他看衣服,他教我上树,大杏树是我两的乐园,我终于吃到了又酸又甜的杏子。
作者简介:岳雅军,生于六七年五月。辽宁葫芦岛人,从小热爱文学。做过宣传丶记者工作。有小说丶散文丶诗歌发表于各报刊和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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