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闲云落雪 于 2017-6-9 22:58 编辑
一个多月前，半是应付半是认真地跟同事去做宫颈癌筛查。当时医生说没问题就不通知了，有问题再来复查。
那是省卫生厅和省妇联联合组织的一次大型免费普查活动，查完了也就放到脑后了——我对自己的身体很放心。 周末临近中午，我正在洗衣服，却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通知我第二天下午去相关的医院复查。复查？我一下子懵了：我去复查？
一直以为自己遇事是非常冷静淡定的，但当“癌”这个字毫无预兆地突然横亘在面前，心中竟然腾起浓浓的酸楚和惊慌。这怎么可能？
突然觉得好虚弱，那么渴望能有个人陪我说说话，借一点儿支撑的力量，可是，他偏偏不在。
在空间发了条说说，心莫名地虚无。我太需要找个途径释放一下了……
其实也知道，复查不代表什么，可是，那个巨大的石头还是重重地压在了心上。
原本下午还有许多安排，却一下子变得百无聊赖，心里慌慌的。我能做些什么呢？打开电视，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喜欢的节目；上网游荡，再也寻不回它曾带给我的喜悦和安宁……
他打来电话，说晚上包饺子吧。当然，为什么不呢。我一定会尽力满足他的一切要求，谁知道还能给他包几次？
放下电话，泪流满面。
他回家的时候，我正在打电话请假。许是听出了我语气的不对，许是看出了我表情的异样，不停地问我怎么了。轻描淡写地告诉他明天要去做个检查，依然追问，只好和盘托出。脾气坏到了极点。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很轻松地说：“不就是复查吗，明天我陪你去。肯定没事的。”还调侃我怎么把胆丢了。
和面，擀皮，麻木地做着一系列动作。原本不善言谈的他挖空了心思，在耳边不懈地活跃着气氛，虽然我完全听不进他说什么。眼泪不争气地兀自流个不停。
饭后休息，他再也不肯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去，非要挤在我身旁，变着法逗我开心。可是我如何能够开心？
新闻里说过，山东是癌症最高发省份，而我所在的区县更是重灾区。远的不说，单是我们单位的同事，家中亲人因罹患各种癌症去世的已有5、6位了。谁敢说它不会在下一时刻找上自己？虽然也深知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谁都逃不了，可是，当它倏然直立在面前，才猛然发现，原来心里是如此地恐惧死亡。怎能不恐惧呢？我还有那么多的牵挂，那么多的眷恋，那么多的不舍…… 终于熬到上床休息的时刻。关了灯，他可以放下故作轻松的僵硬的笑容，我可以放任沮丧的心情在脸上流浪。安静的夜里，没有一丝声响，彼此不说一句话，却彼此明了都在醒着。
无边的黑暗里，我对自己说，你现在不能病，也病不起。年事已高的父母，等着你承欢膝下；致力求学的儿子，等着你鼓励支持；奔波劳碌的爱人，需要我相扶相伴。他们怎么能承受这样的打击，怎么能陷进无边的痛苦和折磨里？我告诉自己，即使真的跟它有缘，我也要利用余下的时间安排好一切，我会的……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我的心情突然好起来，我相信自己就像这暖暖的阳光，健康明亮。
如约去了那里复查。大夫说只是有一点儿小问题，或者也可以说没问题。大可不必担心。
警报解除了！
大夫轻描淡写的那几个字，于我，却已是冰火两重天！
他仿佛捡了宝贝似的喜形于色，并坚持晚上要小小地庆祝一下。
几杯酒下肚，彻底放松的他很认真地对我说：“昨天不仅吓了你一跳，也把我吓坏了。我就想，你怎么能那么狠心呢？”
“夜里睡不着，我都想好了，无论如何我也要给你治病，钱不够，我就把房子卖了……”
“如果你真的那么狠心不管我了，我就一个人过，这辈子也不再找了……”
生命在那一刻对于我是何等的脆弱，它竟不能承受一个字的重量！生命在那一刻对于他又是何等的沉重，他竟要为它放弃一切！
蓦然间想起了多年前读过的那篇《麦琪的礼物》。圣诞节前夕，麦琪为了送给丈夫他一直想要的表链而卖掉了自己钟爱的头发，丈夫却为了送给她她一直想要的梳子卖掉了祖传的金表。当麦琪收到礼物的那一刻，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虽然他们相互之间赠送的礼物已然失去了意义，但是他们却得到了人间最宝贵的东西——真爱！
在同一个不眠的夜晚，我竭尽所能为我爱的人打算，哪怕拼尽自己最后的心力；而他，我的丈夫，也在为他爱的人打算，即使放弃所拥有的一切。虽然我们的想法南辕北辙，却最终回到了同一个点，那就是对对方、对这个家毫无保留的爱。结婚N年来，第一次真切地认识到，原来彼此对于对方是如此重要，原来那些平淡琐屑的庸常日子是那么的弥足珍贵，原来爱可以有完全不同的表达方式。
生活不经意间给我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却由此让我看清了，我拥有着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生命虽轻，为了所爱的人，每一天都要好好地活着，即使疾病，即使困苦，即使劳碌，都是值得的。所以，我要感谢这个小小的玩笑。
作者简介：
闲云落雪，本名李雪，绝句小说新文体学会（筹委会）副会长，江山文学网逝水流年社团编辑，著有小说、散文、诗歌等，有作品散见于《山东文学》《微型小说月报》《星星·散文诗》《诗群落》《运河》《华东文学》《西南作家》《新唐风》《祥城祥韵》杂志以及《农村大众》《德州晚报》、《台湾好报》、苏里南《中华日报》、印尼《讯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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