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巴山舞”的生命阳光
歌舞因生命产生,灿烂的生命创造不朽,不朽的歌舞礼赞生命。作为土家不朽篇章之一的巴山舞就是土家人的生命灿烂。 《山海经·海内经》载“西南有巴国”。史称巴国巴人善舞能歌。因武王伐纣,实得巴蜀之师,著乎尚书;巴师勇锐,歌舞以凌,殷人倒戈。此述中舞者乃现今巴山舞是也。 土家为巴人的后裔,其族称的演变是由巴而夷,由夷而蛮,由蛮而土。巴山舞名也是几经变化:魏黄初三年改巴渝舞为昭武舞,至晋又改昭武舞为宣武舞,唐时《清商乐》中还原为巴渝舞。在其继后回归民间过程中土家人改名为“跳丧舞”,到了当代才定名为“巴山舞”。 由此可略窥巴山舞之生命力量的非比寻常了。 史载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前,巴山舞在巴国是作为一种军前鼓动舞和本族喜庆乐舞而存在的,及至秦灭六国一统天下巴国归秦之后,散落于湘鄂川黔陕等地的土家人将其作为丧舞。于土家人的内心深处或许是藏着一份亡国祭的,这也许就是将巴渝舞改为丧舞的初衷。正因为如此,在相当长的历史进程中,巴山舞被土家人定名为“跳丧舞”而成为土家人的一种祭祀舞蹈。其歌舞范围仅限于祭奠亡人。《夔府图径》中说:“父母初丧,鼙鼓以道哀,其歌必狂,其众必舞……”直到二十世纪中叶,因一个名叫覃发池的土家族现代舞蹈家的出现,跳丧舞又才在巴人故里清江长阳实现了一次历史性的回归和创新。既然它没有被历史的尘岩所湮没,覃发池认为它肯定是一种散发出人类原动力信息的生命舞蹈。他于是着手把这种舞蹈自棺材里解救出来,并在赋予它全新的生命理念之后使之妖娆于市。因它起始于长江的大巴山和清江的巴山峡一带,于是命名巴山舞,从此巴山舞可出现任何时候任何场所,唤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生命活力。 勃动着生命旋律的巴山舞一定意义上是土家人生命文化的传承。它有如生命的号角,鼓舞着世代的土家人。也使得土家人在这种生命的号角声中练就了乐观旷达,蓬勃向上,勤劳勇武的民族习性。“生当狂歌,死亦豪舞”就是这种生存状态的写照。歌舞中所涌动的正是土家人那种“归去来兮”的天人合一的生死观。 巴山舞无论是表现形式、思想内涵还是历史的意蕴,当可为生的骊歌、死的礼赞、生死轮回之绝唱音符。生乃死的起点,而死又作生的终极始点,如此来去轮回就构成了人类之生生不息的生命交响。 图腾从来就是生命的表现形式,土家人崇拜图腾就是崇拜生命及生命所派生的包含消亡和新生等的一切。巴山舞是作为土家图腾标志而为土家人奉为神圣的,当土家人先祖廪君死后化着白虎升天,这种图腾表现即愈显明朗。于是就有猛虎下山,虎啸劲跃,猛虎扑食,抱头雄欢等虎姿虎式融入巴山舞。特殊的文化背景和生活方式酿就了土家人特殊的信仰:崇拜图腾。巴山舞中无论按音乐分的“叶儿嗬”、“幺年嗬”,还是按动作分的“四大步”、“滚身子”都是表现这种图腾信仰的。 土家人的图腾崇拜,从其本质意义上看是性崇拜的潜意识体现。可从巴山舞的前身“跑丧舞”的动作看出,其“猛虎下山”、“犀牛望月”、“牛擦痒”、“凤凰展翅”、“虎抱头”、“双狮抱球”等动作,就不仅仅局限在土家人对祖先的祭奠和对图腾的崇拜上了,而是通过猛虎、犀牛、雄狮的剽悍与雄壮的舞示送传一种生命意识和生命渴求。在巴山舞的打鼓叫词“怀胎歌”、“幺年嗬”中所直接表现的男女调情和异性欢合的荡漾着生命激情火焰的动作就是最典型的。对跳的舞者胯部碰撞、两臂相挽、两脚相勾、“狗连裆”等类似鱼水交欢的动作无不渗透于舞蹈之中。这时有这样的歌词自击鼓者那里传出:“姐儿生得一脸白,眉毛弯弯眼睛黑。眉毛弯弯好饮酒,眼睛黑来好贪色。夜里无郎睡不得。”唱段“幺姑姐”的唱词也是这般:这山望见那山高,望到那山好茅草。割草还要刀儿快,捞姐还要嘴儿乖,站着的说得睡下来。歌舞里所传递的不正是那种颤栗着的生命激情信号吗? 巴山舞在庆祝死亡的过程中,更是透出了那种天人合一的生命意识。死是生的开始,正象太阳,每日落下。到了第二天又升起一轮燃烧着新的生命力量的火球一样。一个民族的更替新生或许也是因为这种生命的新陈代谢吧。因而土家人把亡故老人的死及丧葬活动称之为白喜事。土家人认为这是顺应天意顺应自然的事,理应欢天喜地庆祝。 “听到丧鼓响,脚板就发痒,打不起豆腐送不起情,打夜丧鼓送亡人”就是写照。在送葬的灵堂听到的就更是澎湃着生命激情了:快快跳啊快快跳,跳就跳个牛擦痒,跳就跳个虎抱头!古树盘根,老汉推车,边鱼戏水,懒婆娘晒浆……等这些古老的“一声惊叫,一声欢笑”的生命传承式的表白。狂歌劲舞里生死早已没了界线。 生死本就没有界线的。 或许土家巴山舞里所跳动的,正是土家人激发生命情感创造新的生命境界的前奏。 透过巴山舞影的,原来是雄起土家这个民族的一束束生命阳光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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