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哈哥 于 2015-1-27 17:49 编辑
如聆仙乐耳暂明
《论语·述而》记载:“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孔子听一曲韶乐,惊叹天下竟有如此美妙音乐,以至吃肉都觉得没有了肉味儿了。 我想孔子听到的可能就是仙乐,不然还会有什么比肉味更具诱惑呢? 在婉约柔媚的清江,就有一种让人浮悬灵思的弦乐——长阳南曲。听之给人一种“如聆仙乐耳暂明”的悟觉,可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长阳南曲有如天外来音,是一种能够醉人心神的弦乐,可与我国唐宋时期道家洞经音乐和儒家宫廷音乐相媲美。 南曲《夏景》的头尾词句就有些非比一般的,可从中听出些端倪来。当艺人弄弦,那调儿也就接着来了。[马蹄头]:夏日炎天,避暑在林间,柳林河下一采莲,采莲船上一位红颜。……[清江引]:影儿渐渐远,船在浪里颠,只吓得那佳人面似桃花瓣,温存动人怜。 是否感受到了那种在风花中搏动的生命之火,在雪月里悄生的爱情烈焰?这里生命的信息于三弦子里传递。这样的时刻,还记得人间烟火吗?而况“鼻如悬胆牙似玉,樱桃小口朱唇鲜;三寸金莲站不稳,月似杨柳美人肩。”有些媚惑了吧!又如[月调]:杏子眼,柳眉弯?送秋波,把情传”一时间乐衬词意,词随乐送。又该是多么美妙的生命激情表白呢。真不知道是音乐拨动的生命颤抖,还是生命创造的美妙乐章。南曲就是在土家人的生息繁衍中诞生的,它表现的就是这种于土家人生命过程中的生存追问。 南曲词曲为土家人灵魂家园的圣品,高雅、空灵、静泊。游离于“三界”、“五行”之外,存在于心源于心之顿悟。 南曲《春夏秋冬》的唱词儿所表现的就愈加透彻。[南曲头]曲起词出即十分明了:看穿世事,静养潜修,暑往寒来春复秋,百岁光阴我不留。[垛子]则是引人进入一种境界:五湖泛驾,浮一扁舟、悠哉游哉,寻什么名山胜景,登什么舞亭歌楼;讲什么英雄豪杰富贵功名……曲中尽唱春读李白《桃李园序》,坐卧醉月,秉烛夜游。隔断红尘三千里,花香月白两悠悠;夏读王羲之《兰亭序》,茂林修竹,玉带清流。左右映清流,竹径更道幽;秋读欧阳修的《秋声赋》,星月皎洁,银河横秋;冬读孟浩然的《兴雅志》,踏雪寻梅,诗酒相酬。接着的[上下句]颇似一种人生彻悟:琴棋书画消愁闷,渔樵耕读度春秋。抛却风尘无限苦,撇开名利升官图。[南曲尾]则告诫世人:学高人南窗倨傲不似王侯,回头看名利场中扰攘不休,唤不醒许多名利人儿可叹又可羞。 于清江听如此天籁之音,让人有一种如梦初醒之感,南曲咏唱的是人类生命永恒的主题:爱情、生命、和平、宁静。它是要让生命在心的宁静与沟通中走向没有精神迫害的自由王国。 今年(2003年)初春时节,在长阳资坵古镇我再次深深地感受到了南曲那种挡不住的魅力,而且几乎把魂儿失落在那南曲叮咚的山谷里了。资坵是长阳南曲的发源地,这时的资坵山花烂熳,新绿绽枝,流水潺潺,古风依依。是呵,古镇正举办南曲老艺人的南曲汇演呢,这天有60多位老人要在这里同台共弹一南曲名曲《渔家乐》,我们赶去时那些有如仙翁般的白髯老艺人已抱琴入座了。小礼堂内灯光明灭,丝弦杂错,弦声四起,琴瑟妙和。只见那些老乐师们双目微闭,轻抚慢拨,低声吟哦。古乐似从天上飞来,时而如大江奔腾,高亢激越;时而如涓涓细流,婉转舒缓。仿佛是远古的呼唤,上界的回响;我只觉得那是心灵的共鸣,人间的绝唱。南曲如泣如诉,老乐师们如痴如醉,我们也听得如梦如幻,台上台下浑然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化境。 牧童横笛归家转,溪边渔翁把钩收, 庵堂古寺钟声响,一轮明月照沙洲。 又一曲《游江》出弦,其美妙律音回环往复,由近及远,渐行渐止。一曲终了,余音不尽,直到一位叫田玉成的文化站站长宣布弹唱结束,大家方缓过神来,才想起要鼓掌的,于是一阵掌声爆响。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资坵归来,我真有些三月不知肉味的感受,似乎我的心神魂灵儿老随着那些曲子跑,跑得很远、很远。难怪孔子闻《韶》后生出那般的感觉。我想这长阳南曲与当年齐国《韶乐》该是相差不离的。 因而我就以为长阳南曲是土家人之灵魂禅音生命之音。还有,它是天外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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