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夜散文随笔】夏雨短章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1-28 09:17:24

本帖最后由星月夜于 2015-1-28 09:37 编辑

　　风一媚，沙尘就蠢动了，先是漫地而行，后又呼地腾起，就地打一个旋儿，复尔东一扑，西一扑，癫狂得很，最后，竟狂妄地扑上了天。

　　太阳用透明的面纱遮住了自己的脸，那面纱是灰色的，点缀着几道黑色、白色的线条。净洁的瓦蓝和清丽的絮白则无一幸免，那污迹开始迅速地扩散，渐渐地天空越来越浑，呈现出铅灰色的调子，并洇出一团团浓黑，重重地从远方掩杀过来，裹挟着晶蓝的闪电和沉闷的雷声……

　　乌云悬浮在半空，摩着楼顶翻滚，视域小得令人窒息。空气蜡黄蜡黄的，树也病殃殃的，摇摆出巨大的弧，挺不起更站不定，万千叶片翻过来又背过去，不停地变换着翠绿模样。视线一搭上去就晕晕乎乎的。

　　一声玻璃跌碎的脆响，冲来一股强劲的风，窗帘就招展成骑士的披风啪啪作响。窗沿上浮浮的一层灰白，可以划下清晰的指印，画了云朵，却不想添上雨滴。盆栽的叶子忽聚忽散，接着就向一边倒；沙发布的角儿一翘，再翘，猛地就翻卷起来一大片。

　　阳台上，摇摆的金属衣架碰撞出“叮叮哐哐”快节奏的轻响，格子衫激昂地舞动着两袖，很自然地充当了指挥家的角儿。窗框的缝隙里，钻进来低沉的哭丧一般的嚎声。关了东窗关西窗，好一阵忙活。终究，愣是没关住一条彩纹裤，只见它紧紧地贴在窗框上噼噼啪啪抖动了一阵子，呼，一下子就飞下楼去了。

　　风最劲的时候夹杂着冰凉的雨点子斜斜地射下来，驱散了淤积多日的闷热。麦粒大的，豌豆大的，铜钱大的，密麻麻地射下来，顷刻间就串成线汇成流，挟持着风在空中律动，在地上蛇游。

　　街巷里，赶雨人的步履一会儿快冲，一会儿慢探，缩着脖颈耸着肩，一步一步向前；雨伞撑在手里左一扭右一扭，嘭的一声就翻成了荷叶状，逆风的推着，顺风的被牵着，全都由不得自己。一辆辆汽车仿佛惊疯了的牲口，瞪着大眼，张着一对对水花翅膀狂奔，溅给路人两腿湿；路边的下水井已经溢得冒泡泡，咕咕咚咚地抱怨着……很快就再无声息。

　　风一缓，雨就消减了许多。而此时的街道早已被老天哭成了一汪泪湖，水齐着脚踝在街上汹涌。车子不再那么疯狂，舔着水面往前探，不料水下一软，就陷在了里面，猛转几轮子就熄了，连哼唧一声的动静也没了。

　　过往的路人也不急着赶雨了，慢下步子歪一下头，咧一下嘴，那表情的意思很复杂。两轮的车子较快活，出着怪声豁出一道水谷向前冲，等水面再合上，已经远去了一大截儿。

　　十字路口，一个灯时就过那么几辆。车子们像一只只掉队的雁。红灯照样红，绿灯照样绿，止在上面的红人人还那么一站就静，绿人人还那么匆匆地迈步子，跟雨毫不相干。

　　与谁相干呢？会不会是自助银行玻璃门后的那个淋成落汤鸡的小伙，抑或是缩在小卖部遮阳伞下的提着裙角的姑娘呢？

　　街灯亮起时，雨丝已经极细极柔，闪闪烁烁地飘在路灯的灯晕里，昭示着一场雨的尾声。

　　尽管暮色渐浓，经雨洗过的城市还是显得很清亮。

　　这般轻柔的雨丝，人们宁愿淋着也要享一享这难得的清凉。街头，巷尾，三五成群地往一块儿聚，议说的话题都是这一场酣畅淋漓的雨。

　　夏天的此刻，在这座城市，在城里的人们心间，有多少慨叹属于这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