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阳光,火辣辣的直射下来,明晃晃的,照的人睁不开眼。 山路越来越陡,身后人事处的杨晓蓓一声惊呼,差点撞到我身上。回头一看,原来她的鞋子脱胶了,鞋底反折过来,被踩到脚底下,差点绊了她一跤。 望着鞋子张开的嘴,我笑了:“最后一家了,杨姐你就别去了”。杨姐蹙起眉头:“不行啊,我是核查人,走完这最后一家,我就完成任务了。”村干部老徐见状,从路边折断一根树枝,撕下树皮,三下五去二就帮她把两只鞋绑好了。大家笑了:咱们真是比红军还艰苦啊。 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忽然听到几声狗叫声,老徐说快到了。眼前地势突然开阔,坡上一片平地,悬崖下搭着三间土坯房。一名妇女,拄着根拐杖,站在门前撵着狗。老徐说“这是何树章的智障老婆,他前天犯高血压在联合医院住着院”。我们凑过去给她打招呼,她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斜瞪着无神的双眼,向我们露出一脸憨笑。 走进房子,里面一团漆黑,地面坑洼不平,我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一跤。屋内徒有四壁,到处是乌黑的烟渍,没有个落脚的地方。右手边是个灶房,里面黑呼呼一片应是个案板,外面是一个冷灶台,锅里还盛着猪食,发出阵阵的沤酸味。左手是卧室,沿墙摆一溜烂柜子,堆满了各种的塑料袋,窗户下依稀有块空档,胡乱堆放着衣物,应该是床的地方。屋顶张了块彩条布,中间都垂落下来,使得房间愈加的低矮局促。 转到屋后,山墙上一道寸宽的裂缝,从地面一直蜿蜒到屋檐,令人触目惊心。屋后五米外垒了个猪圈,墙根上卧着一头瘦小的小猪,老徐说是扶贫干部送了她们两头。我转向妇人,伸出两个指头、又减掉一个,她会意的笑了,指了下嘴,摆了摆手,用手掌在脖子上一划,做了个翻白眼表情,意思猪没吃的饿死了一个。 回到屋前,老徐指着树下一个水坑,说这是他们的水井。近前俯身一看,坑里爬满了根须,水面上爬着几支水螅,漂着几片落叶。身后隐约传来抽泣的声音,回头一看是杨姐,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她抽噎着说:“她们太可怜了,从来没见到生活这么穷、这么苦的群众。”我一怔,是啊,在物质信息高度发达的今天,还有群众在这种刀耕火种式的原始状态里,卑微的挣扎着生活,眼眶也禁不住地湿润了。 老徐见状,赶紧安慰说:“我们家老人以前也这样,搬出来就好了。这家一直是村里搬迁对象,但老俩口习惯了山里生活,离不开土地,动员了几次也不肯搬,我们也没辙了。”杨姐激动地说:“扶贫搬迁一个不能少,这样的群众不搬迁,就是我们的渎职,就是犯罪。”听说老何在县里住院,告别了村干部,我们决定去县医院找他,当面询问实情、宣讲政策,决不落下一户应该搬迁的群众。 午后的日头,毒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奔波了上百里后,终于在县联合医院找到他的病房,病床上却空无一人。邻床的病人说,他人刚走,吃饭洗澡去了,啥时回不好说。杨姐说:“等吧,今天我们走了,他们可能一辈子就困在这大山里了,我们不能留下遗憾。”病房里很挤,我们就站在楼道里,靠着墙壁守候,困意却不断袭来,人好几次都睡着了。 两个小时后,何树章终于回来了。听村干部说老何长期独居山里,性格有些内向孤僻,我们让性子好的杨姐先去与他沟通。我们的到来,让他深感意外,听清来意后,他立即变得固执激动起来。我们坐下来,与他谝闲传、拉家常,站在他的角度倾听他的想法,体会他内心的顾虑、担忧和需求,耐心地为他讲政策、陈利弊、数得失,给他出主意、想办法。 我们的真诚热忱和执著,感染了整个病房的人,纷纷过来劝说老何,老何的心思也慢慢活泛起来,紧锁的眉头逐次舒展开来,终于认同了我们的看法,接受了我们的意见和建议。临走时,杨姐留下了地址电话,老何激动的说:你们都是好人,我信你们,信这政策。他把我们送出楼道,依依不舍地送到楼梯口,目送着我们离去。 走出医院,我们立即赶去与李局长、张副巡视员汇合,再次前往何树章家。原来两位带队领导听到他家情况后,执意驱车百余公里,前来实地慰问了解情况,确保不落下一户应该搬迁的群众。实地察看完和听取我们的汇报后,我们就地召开了现场会,与村干部、分局干部们一起,对何树章家的问题进行了专题研究和深入剖析,形成了具体搬迁脱贫致富的方法措施,确保群众搬迁后,实现脱贫致富的目标。 走出大山,已是暮色大地。回望终南,郁郁苍苍,点点灯火隐约其间。我深深体悟到,共同富裕,是我们党作出的庄严政治承诺,带领群众一同奔赴小康,是共产党人肩负的历史担当。仰望星空,繁星点点,我默默祝福老何早日走出大山合家团聚,祈福山区群众早日脱贫致富,与我们一起奔赴幸福宽广的社会主义康庄大道。
作者介绍:江志愿,湖北黄冈人,军旅廿年,历经抗洪抢险、抗震救灾、国际维和,历任指导员、股长、主任等职,现转业至西安工作。自幼好文,闲暇之余,笔耕不辍,先后在军地报刊刊发各类文章数十余篇。文学观:以文畅怀,以诗言志,以文会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