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起,我就对大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站在家门口,天天望着远山,看日头从山那边升起,看云彩落到山的另一边,看远山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不同的景色。 父亲经常去山里,砍柴或者采药,有时会带回来野菜或者野果。他出发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我还在睡梦中,他回来的时候,往往已是夕阳西下。母亲估摸着父亲快回来的时候就开始擀面条,又让我去地里拨几个蒜苗,或者是葱,或是韭菜。摘洗干净了,切成沫,放在烧好油的铁勺里,撤上盐,香味便散满了整个老屋。父亲满载而归,坐在门前的石头上休息,再用热水泡泡脚解乏,然后才接过母亲端来的一大碗面条,呼呼噜噜吃着,特别地香。 8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进山。春天,瞒着家人,和小伙伴们一起去山里采韭菜,顺着门前的小河,绕过了很多很多的山,走了很远很远的山路。在小溪边的草丛里找到那些野生的韭菜,不用一会就能采满一大袋子。回家的时候,母亲怪我偷偷跑到山里去,看着我好好的站在跟前,便叮嘱下次不要去了。晚饭是母亲用野韭菜做的芝卷,蘸上醋和辣子,比父亲吃的面条还要香。 中学的时候,我去了另一座山,在我经常去的山后面,同学的家就在那里。我们骑了老旧的自行车,顺着崎岖的山路前行,夏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些热,我们便停下来到小河里游一会。路途十分遥远,但同学每周都要走一趟,他在山外读书,每个周末都得回去,取母亲蒸的馒头,或者是父亲挣来的零花钱。到同学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我们便去山坡上打松籽,那里的松树满山遍野,浑身的枝丫,很容易爬上去。站在树枝上,折下一个又一个松塔,又顺手扔到山坡下的路边,最后再去拣来装到袋子里,等到这些松塔晒干的时候,就能吃到美味的松籽。夏日的阳光很毒,很快就把松树晒出了汗,从折断的“伤口”处淌下来,滴到了我的头发上,粘粘的。回到家的时候,姐姐不得不得帮我剪去了那时最喜欢留的长头发。 上大学前的那些年,我经常去山里,割草、采药,或者摘野果子。那些五味子、山葡萄总是生长在悬崖上,或者就抓上高高的树顶,但这些都难不倒我。我曾经和堂弟摘到了满满一袋子的猕猴桃,因为太多拿不动,不得不把袋子滚下山坡,再说好话搭上别人的拖拉机。我还跟着村里的大人去深山里采药,深山里野草太高,我完全被埋没在草丛里,那天走了很远的路,但基本没有什么收获。那年夏天,我记得自己站在高高的山顶上看着远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到家后,才看到同学帮忙带回来的录取通知书。
这些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大学毕业后留在城里,开始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但我却经常会惦记起那些山,总想着再去看看,采些野菜,或者给孩子摘些野果,挖几株草药种在窗前,也会有一种别样的趣味吧,但是却一直没有成行。 每次回家,我都会站在屋前,看不够那远山,那是一幅多么美丽的画卷呀。我能感到,那些连绵不断的大山,也在深情地看着我,带着一种亲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