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珍散文】那湾泉眼水

显示全部楼层 · 2017-9-24 20:04:24

本帖最后由长风于 2017-9-26 13:56 编辑

随父亲一起去藕田摘莲蓬，走在草色青青的田埂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一会就看见藕田莲蓬摇曳，几株荷花还在与秋风对恃，荷叶褪去夏天的碧绿青幽，略显微黄干涩。父亲背着事先备好的袋子向藕田中间走去。

我围着田埂转悠，时而伸手摘几个解垂涎之馋。转到藕田茅深草荡的转角处，发现角落一股细水潺潺流淌，突然想起以前这里应该是口泉眼井。于是用脚挑开茅草，果真是那口泉水井，我欣喜地叫了声，“这么多年还在呢。”父亲听见立刻答道：“咋能不在，只是现在没人用了，年轻人都出去打工，家里剩的都是老人，做庄稼的人就更少。不过，我每年还是来淘洗一次井，把旁边的茅草清理，保持干净完好，或许哪天有人需要呢。”是啊，要是真的有人需要呢，就像当年解救那些中暑的乡亲们。看着清澈的泉水不由蹲下去想尝尝，掬一捧泉眼水，童年的往事随着涟漪一幕一幕漾开。

那年夏天特别特别的热，不出门也像是在蒸桑拿，坐着就汗流浃背的。当时听说村里有好几人中暑。因为是双抢季节，趁大好太阳晒谷子，只顾忙干活，忘了带水补给，汗出多了容易脱水，导致中暑。这时我们这些童子军就派上用场了，每天提着水壶打一壶泉眼水，有时送往父母干活的田间地头，有时放在家，等父母收工回来喝一碗“冰镇水”解暑止渴。

泉眼井离村不到十分钟路程，来回也只需二十分钟左右。只是有时需要等，泉眼井是临时用泥围起的，打水次数多了水就浑浊了。我们去打水的伙伴们一次也只能打满三个人的水壶，后面的就得等，等水沉淀一会才能打。在等泉水沉淀的时间里，我们找一处荫凉地，并排躺在草丛里，有打赤膊的伙伴被草尖刺得满身的红斑，穿衣服的同伴于是在地上滚一圈，把草尖压平，这才一起安稳的躺下猜石头剪子布，谁赢了谁可以先打水。还有吃甜食的伙伴，留在手里或嘴巴上甜甜的香味招来一群黑蚁大军，黑压压地往身上压进，吓得小伙伴们尖叫连连、双脚直跺。小芳在一旁捂着嘴格格的笑道：“谁叫你们侵犯它的地盘，它们动用军队来保护家园来了。”看来，我们得另挪地方，兵分两路，三个伙伴去打泉水，剩下的一窝蜂钻到苎麻荫下等待下一轮的打水。当我们每个人的水壶都满了，才一起浩浩荡荡踩着田埂回家。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小芳的暖水瓶摔在地上，像炸弹爆炸发出的巨响。我们赶快折身往回跑：“小芳，小芳人呢？去哪儿了呢？”我们焦急的在水瓶摔坏的四周寻找，突然一个伙伴喊，小芳在这儿。田埂边的荷塘里，小芳正双手乱抓田蕂边的稻草。我和另一个伙伴急忙铺在田蕂上，伸手好不容易够着小芳的手指，但不好用劲拉她。回头对其他伙伴说，快喊人，大声喊。在不远处放牛的大爷听见我们的哭喊声，放下牛绳飞奔过来，连忙把小芳拉了上来。这惊险的一幕吓哭了几个小伙伴，我们齐声谢过大爷后，即刻探究小芳是怎么到荷塘里去的？原来，田埂上有一段光秃的泥巴路，前面伙伴的水壶洒出的水打湿了光滑的路面，小芳正好踩在上面就滑倒了。因为这事，后来打泉水的伙伴渐渐的少了，即使来打水的也不敢玩耍，得快去快回，要不父母该担心了。如果二十分钟没见回家的孩子，父母们马上拉开嗓门喊自家宝贝的名字，直到宝贝们回应了才安心。

父亲知道这事后，在老屋墙角边翻了一大堆砖头，担了水泥和沙去泉眼井了。来回几趟，最后回屋拿了一根有我手腕粗的胶管，我好奇地跟着父亲一起去了泉眼井。父亲把管子一头放在井里，口对着另一头猛吸了几口，泉水从管口冒出来流向田里。不一会，井里水面跌落不少，父亲把淤泥掏出，用砖头砌成一圆形的围墙。父亲边砌边说，泉水再不会是浑水了，这样做起来，泉眼井可以用好多年呢。说完，父亲还不忘小芳摔跤的地方，兜了些和好的泥沙铺在裸露的泥面上，用手抹平说这样就再不会有人滑倒了。后来，村里到泉眼井的这条小路，一直从绿色踩到泛黄。从那以后，村里再没听说有人中暑过。

我俯身捧一捧泉水入口，还是那般清甜，只是多了一些绿苔的游丝。刚起身，父亲过来放下肩上鼓囊囊的蛇皮袋，捧着泉水贴近嘴边，像亲吻他的孩子，眼里也有一丝游动，那不是绿苔，是一汪浑浊的泉水！

如今泉眼井还在，他静静守望着，随泉水流落他乡、昔日那群欢跳的孩子能回家看看，看看那口养育一方的泉眼井！

李天珍，笔名淡然，李天真。湖北省咸宁市作家协会会员，咸宁市女作家协会会员，咸宁小说学会会员。现任江山檀香书苑执行社长，陆水湖畔编辑。作品散发在《中国风》《小说视界》《九头鸟》《云梦泽》《香城都市报》《德州晚报》《岭南文学》《西部文学》《中国作家网》《江山文学网》等报刊以及各大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