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乔山人 于 2017-10-3 22:00 编辑
今年秋天雨水忒多,我只好将剥好的玉米粒晾晒到院里宽大的房檐台上。 白天我不在家,每天下班回来,都会看到晾晒整齐的玉米粒散落一地,以为这是麻雀整下的活,只好再次将散落的玉米粒清扫干净,整理好。 一个秋雨绵绵的下午,我刚一打开大门,一眼就看见一只成年老鼠正在欢快的拨拉着玉米咬着,白生生的玉米面涂白了老鼠的嘴。我一瞅四周没什么打老鼠的东西,急忙脱下一只鞋,瞄准老鼠"嗖"地一下扔了过去。老鼠哀鸣着倒下,我赶快跑过去,用穿鞋的另一只脚将这只可恶的老鼠踩在脚下。心里气恨恨的想:你也太张狂了,白天家里再没人,你也不能这么嚣张呀!就算是饿了,也可以晚上偷偷的溜出来觅食呀,你怎么敢无视我的存在?活该你倒霉,这就是藐视我的悲惨下场!宣判完老鼠的罪行之后,我立即将它押赴刑场(垃圾箱旁),执行了死刑,并将它可恶的尸首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垃圾箱。 第二天下午回家,我打开大门,有意识的看了看我的玉米,觉得好像有东西在蠕动。我走近一看,天呐!一只拇指大的小老鼠坐在玉米粒中间,两只细若线条的爪子搂着一颗玉米粒在啃,却怎么也啃不动。我怒火中烧,心里暗暗骂道:“老鼠呀老鼠,我就想不明白了,昨天刚刚处死了一只大老鼠,今天你怎么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顶风作案?你也太不把我这个主人当回事儿了吧?” 你还别说,人家这只老鼠就不把我当回事儿,我都站到它的跟前了,它依然不亦乐乎的在和那颗玉米粒搏斗,根本无视我的存在。我气坏了,自言自语的说:“该死的,今天你死定了!” 我不愿意在玉米堆里处死它,担心它的污血脏了我的玉米。于是,我蹲下身子,伸手去抓。没想到,这只小老鼠居然用它那双贼溜溜亮晶晶的鼠眼笑眯眯的看了看我,细细的胡须翘起在小小的嘴巴两边,长长的尾巴惬意地压在屁股后面,两只细细的爪子依然可爱地抱着那颗玉米粒,笨拙地送到嘴边啃。坚硬的玉米依然金黄得很灿烂,任小老鼠左右上下怎么啃也啃不动。我的心突然间就柔软了下来,这只可爱的小老鼠出生以来或许就没见过人类,面对我这个庞然大物不知为何物?对于来自对它生命的威胁一概不知。在它的眼里,阳光灿烂,一切都那么和谐自然,在这个世界上一切平等,没有任何危及生命的事情会发生。这只可怜的小老鼠或许还在吃奶的阶段,牙齿都没长出来,却被爸妈赶出来觅食。 哦,对了,昨天下午被我处死的老鼠或许就是它的爸爸。老鼠们知道了这一惨剧,今天居然派出一只呆萌的小老鼠出来侦察,试探主人在不在家,简直太可恶了,不拿幼鼠的生命当回事! 不对,那只被处死的也许是小老鼠的妈妈。妈妈因为小老鼠有奶吃,冒死出来觅食,却被我这个高大的主人处死了。小老鼠没有了奶吃,也找不到了妈妈,只好自己出来觅食。它闻到了玉米的磬香,很想美美的吃一口,可惜没有牙齿的它怎么也咬不动。饥肠辘辘的它一边用没有牙齿的嘴唇啃,一边友好的看着我,似乎在问,这是什么东西呀,闻着好香,怎么啃不动呢? 看着小老鼠可爱而滑稽的动作,我突然想起了我那才出生三个月大的小孙女,孩子天真可爱的笑脸浮现在我的眼前。不管谁逗她,她都回报一脸的灿烂,令你的心里柔柔的,暖暖的,好想伸手抱抱她,在她可爱的脸蛋上狠狠的亲一口。而眼前的这只小老鼠,不也是它爸妈的小宝宝吗?我怎么能痛下杀手呢? 我又想起了已经去世了的表叔。四十年前去他家走亲戚,正好撞见表叔剥玉米喂老鼠,我们好奇地问:“叔,你怎么还喂老鼠?” 表叔平淡的说:“不管啥都有一条命。再说了老鼠也是我的邻居,把它喂饱了,就不会糟蹋我的粮食和衣物了。” 我们当即就嘲笑表叔的迂腐。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么救老鼠一命,还不胜造五、六级浮屠? 面对着弱小的生命,面对着即将被结束的生命,我似乎又看到了刽子手要将孩子活埋,天真的孩子竟然对刽子手说:“叔叔,请你将我埋浅一点,要不妈妈会找不见我的。” 我的心瞬间被融化了,眼角似乎有潮潮的液体溢出,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小老鼠居然跳到了我的手掌心,暖绒绒的在我的手心蠕动,这儿嗅嗅,那儿闻闻,似乎在寻觅着妈妈的奶头。哦,可爱的小老鼠,对不起,是我残杀了你的妈妈,在今后的鼠生中,你要坚强的活下去,成为一只有用的鼠才。 蓦然,我又觉得好像做错了。我这么善待人类的四害之一,是不是对人类的残忍?万一这只小老鼠长大成鼠之后,成为鼠界领袖,带领老鼠危害人类怎么办?我这是不是在为人类犯罪? 我纠结地站在了雨中。 小老鼠在我的手掌心蠕动得痒痒的,我却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我突然想起,我们人类不是整天在强调,生命高于一切么,面对这弱小的生命,我有什么权利结束它?它再弱小,也是一条命呀!昨天下午我已经残忍的结束了一条鼠命,我再也不能犯同样的错误了。 佛曰:“回头是岸。” 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我终于找到了放生的理由,心底坦荡地来到村外,将小老鼠轻轻地放到了收获后的庄稼地里。 小老鼠回过头来,迷茫的看了看我,不知所以然。 我微笑着说:“去吧,到野地里寻找你能咬得动的食物吧!” 小老鼠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向我摇了摇它那细细的尾巴,慢腾腾地钻进了田地。 在回来的路上,我在不断的想,面对毁坏我们食物的老鼠我都能放过,还有什么事情让我们放不下的?网上整日在曝料城管又在某地暴打摆摊的农民;某国又在邻小的国家施暴等等的消息依然在不断地刷屏。 面对生命,我们人类就不能和谐共处吗? 作者简介 乔山人,原名杨文科。60后,陕西宝鸡扶风人。2012年以来,在企业杂志上发表散文、诗歌等作品。2016年6月至今在江山文学网、盛京文学、陕西散文论坛、东南文艺等网络先后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等作品70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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