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弟弟和海生兄，从微信中先后传来一旧一新两张照片。这两张照片，与马云有关。 我与马云没照过几次面，见面时也是一个台上一个台下，相隔太远，双方的脸上都照不出对方的影子，故印象不深，而与马云合影的物和人，却永远活在我记忆深处。 弟弟传来的旧照，是马云与杭师大同学的合影旧照，那时的马云很青涩。马云先生我没法评论，马云先生身后的杭师大旧址，我尚可评论一二。那旧照上，杭师大旧校门，旧校牌，特熟悉，今日看来特亲切。那时校名叫“杭州师范学院”，简称“杭师院”，今天叫“杭师大”。至今，我听到“杭师大”的称呼，依旧有种陌生感，似乎不是在叫母校的感觉。感觉，有时是一种难言的滋味。 俄国诗人普希金说过：“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念。”人生中，旧影，旧梦，在时过境迁之时，旧地重寻，旧照重温，那种怀念中总会抹上温情，染上亲切。 十多年前的深夜，杭师院的旧址尚在，旧校踪影全无，我独自徘徊在文二路上。徘徊在母校旧址附近，有寂寞，有神往，一种品味不透的滋味。杨绛先生笔下有个传说，人死之后，化成鬼魂，这鬼魂要把生前的脚印，一一捡起来，才可投胎重新做人。那夜的我，如夜中的孤魂，在寻找曾经留在母校附近的脚印。真的脚印，早已在风尘中消逝得无影无踪；梦中的脚印，总在记忆深处，在依稀的旧物中，不断唤醒、浮现。母校旧址旁的十字街头依旧，城河旁的石桥，依旧在昏黄的路灯下，似乎和回忆中的情形一样。这一切，能让灵魂安静。在这个街头，再补上几笔，往日的旧影全可复活了。文二路那一街的旧书摊，长达两三百米，旧书躺得满街都是，满街围站着一圈又一圈的翻书人。旧书似乎比新书有味，墨香之外，又有岁月旧味。大概就是这种旧味的诱惑，我和力宏在十字街头的隐角处，摆过几次书摊。老杭城的城管，似乎很温柔，只要你不堵道，没闲心理你，忙着翻阅旧书。 回忆到杭城书肆的这幕旧影，有时，温柔一笑之余，常想起南宋计有功编的《唐诗纪事》一段雅趣之事：“涉尝过九江，至皖口，遇盗，问：‘何人？’从者曰：‘李博士也。’”其豪酋曰：‘若是李涉博士，不用剽夺，久闻诗名，愿题一篇足矣。’涉赠一绝云。”诗人李涉有诗名，绿林好汉闻其名，不劫其人，不劫其财，居然讨诗一首。可爱的绿林豪杰，惹得李涉诗兴大发，还写出一妙诗《栏砂宿遇夜客》：“暮雨潇潇江上村，绿林豪客夜知闻。他时不用逃名姓，世上如今半是君。”幽默的李涉遇上风趣的绿林豪客，还传出一段风流。 卖书有味，淘旧书更有味。一长街的旧书摊，一摊又一摊的转悠过去，转悠完了，到酒肆喝点酒，那时不会饮酒的书客王华，也如酒客一般，饮上一碗。那时的酒客、书客，满街皆是，真是热闹。那时的酒客、书客，还真难区分。最好玩的是酒客琳波，淘了本李清照的《词论》，往怀里一揣，一路上还不让人看。如今我的书架上，还有两本旧版的《词论》，本想处理掉，想到那个酒客的神秘动作，这两本书就不灭口了。那时的书客，爱书爱得如满肚书虫在爬一样，我在翻一本黑皮《圣经》，那书虫老谢凑上来，要买这本《圣经》。老谢那犯书瘾的模样，一脸的着急。老谢买走《圣经》后，走路脚底生风，如列子御风而行了。如今，如此有风味的淘书，在杭城差不多成绝响了。 还有海生传来的照片，马云和黄岳杰老师两人的合影，似乎黄老师是配角。那二十多年前，两人如合影，黄老师肯定是主角。世人的目光，总是如媒体的聚焦灯，投在名气大的人身上。 妻子也看到这张照片，说了声：“二十多年了，黄老师一点也没变老。”黄老师神一样的人，他那不朽的神容，全藏那把三十多年不变的大胡子下，他怎会变老。黄老师的那把大黑胡子，和齐白石那把大白胡子一样有味，全是才子风味。黄老师最大的杰作，莫过于秋冬之际，带着全班同学，夜爬北高峰。大家有青石板路不走，穿行在灵隐寺附近的山路上，月光下坟间草丛，别有一番野趣。那次，最得意的自然是屠俊。在最险的陡坡，他和靖基爬了上去，他把同学们都拉了上去。他算是握过全班女生的手了，登山回来后，他发誓不洗手了，那几日好像真没洗过手。靖基是洗手的，他是低调的。那次登山，最令人羡慕的，自然是凌峰。他掉队迷路了，大家满山呼叫他，还是不见他的踪影。那时，黄老师的眼神与那张和马云站一起的照片中的眼神一样，依旧镇定，相信迷失在深山中的凌峰会回来。最终，凌峰是望着山下杭城的灯光，在山脚与我们会合的，那次灯光下，大家望凌峰的目光，全是温暖。 那次夜游，与郭梅老师组织大家去富阳龙门，寻访孙权遗踪，一样有味。爱玩，不一定是一门学问；会玩，一定是一门学问。黄岳杰老师一定属于后者。 杭师大美术系的大师兄庆平，与我闲聊时说：“杭师大的才子，都是绝代的，如马云。”我一笑而过。杭州的文化风味，不全在杭师大，然而杭师大风味在杭州一定是独特的。 望着照片中马云身后的杭师大旧址的校牌，望着马云身边的师大才子黄岳杰，总是有太多的回忆。回忆总是比现实有味，它是最丰满的，现实总是充满骨感的。 2017.10.14 简介：钱派再传弟子，“讲文堂”创办人，江南独立作家，西部文学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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