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文诗歌】肇庆书

肇庆书（组诗）

          林水文

月光把我叫醒

故事失言，手艺失传

更多的乡村住在炊烟建造的月亮上

老人不是一副臭皮囊

槐树下的虫儿要远走高飞

读书人在赴京赶考的路上

京城大道在哪里？条条通京城

内心有无数的大道

塞满了石头。萤火虫只回一次故乡

无数的翅膀如落叶落在你我中间

月亮倒映在西江，成为江水的心脏

江水从熟睡中醒过来

在城市体内哗哗地流淌

月光走过每个窗口，每寸肌肤

叫醒每个黑夜游荡的人

云朵顿时矮了下去

在牌坊广场

音乐响起，水无法不舞蹈

而与心情无关，初出的星子

长在水底

岭南人的黄昏，运来了微信

我已经习惯没有信笺的日子

邮差还在旧时的驿道分水岭

时代阻塞了他的道路

亲人在远方，打着灯笼修补裂缝

暮色已把广场上的人涂抹

面目模糊，人群盛开的头像

凭着气息分辨落叶和衣衫

我在人群的褶皱间成为小小人

先是音乐，后来是喧闹

它们都落到一座庞大的广场砖石间

树叶低到暗灯下，广场大钟赖皮

广场舞蹈的老人，此起彼伏的方言

盘根错节，落根即是故乡

广场舞上显摆一山一水的荣耀

母亲埋首于草木间，瘦小的五官

"星星落下的雨"，把我们之间

世界隔开

天宁路

每走到此地，我心神不宁

地下室的工作暗示着我的形象

此刻，不远处的西江水喧哗或低吟

拥着晨昏，有着命中的事物走过

午夜里，那枚炙伤多少人的月亮

还在车水马龙之中奔波

它的光芒掠过高楼的水塔

我在数着指间的时光

数着儿子们的长大，用诗代替记忆

回到自己的内心

雪从没有来过更南的南方

有人把暮色当作传说中的雪

虚构过程，捱过生命的冬天

我想对陕促的天空放声大笑

看见尘埃里的星子携着乌云

她在天空里走动，我很惊异

这里离着故乡几百公里的时光

旧时的星子如何抵达？

一盏煤油灯不需左右

西江

我们所看到的是一条远走他乡的河流

它来自偏远的滇黔桂山区

经过羚羊峡后四处张望

一心奔向水系众多的珠江

头也不回，在月光中撒开道路

像少年义无返顾地飞奔他乡

接纳泥沙，杂质、树根

溺水的村庄，承载了太多的杂质

形成深厚、辽阔，偏执，还有

呼喊的乡愁

无穷的泡沫过滤无穷的幻想

徘徊，却从没想流回昨天的样子

这条名不见经传的河流

始终养育

异乡人的晨昏

在肇庆

夜里，肇庆长在波澜不惊的水底

儿子们在皱纹间拎起了黑夜

在广场追逐流萤，如乡间追逐蝴蝶

扇动翅膀中，微笑盛开灯光

时不时回头望一望

立在阴暗中窃窃私语的我们

八年，儿子们把这里当故乡

回去只是短暂，和街坊的孩子挥手告别

我一个人穿过宋城墙和当代的天宁路

在地下室，用螺丝刀和焊枪

修补在人间的漏洞

西江的火焰烧过端州和高要

我梦想在一方端砚上写出翅膀

它们堆积在披云楼上

风一吹就散了

孩子们还在广场上奔走

欢笑留在异乡

昏暗中，我看不到妻子的欢笑

她也看不到我内心的西江…

我对着他们有着深深的愧疚

包公祠，鼎湖山，梅庵…

终究是路过的黄昏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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