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假五天,和妻子呆在家里,又呆不住,出门找个有风景的去处,又啥地方也不想去。大概儿子的秋假,与我们的秋假不同步,弄得没心思出门游玩。实在闲不住,就出门看看房展,最近几日,义乌的房价又有一波上涨,中介也挺活跃的。 看完房展,不兴奋,也不失落,似乎没啥感觉,大概口袋里的钱,叫得不响的缘故。太凡口袋里的钱,叫得欢的时候,是出手购置产业的时候。两人一合拍,到鲍宅拿几本书。鲍宅,是个大村子,去得太多,也没可看之村景。大概丈人家在鲍宅,两人没处可去,就会去最熟悉的地方。人也奇怪,走来走去,跑来跑去,最后常常回到起点之处。 鲍宅,大概是十八年前,我到义乌的第一站。那时,丈人身体还好,家里有个锣鼓班,晚上敲敲打,热闹非凡。白天,舅佬厂里的工人,来来往往,人气很旺。那时年轻,眼中留影的,总是那些热闹的场景。大概是2003年的正月,儿子虚岁两岁那年,鲍宅盘龙灯,其中有二十几块灯板,是我出资的。因为妻子怀孕前,抢过一龙珠,生儿子后,要还愿。那夜,走得脚酸,热闹到天亮,还好那些灯板,舅佬在招呼着。那一幕,十四年前的旧影,似乎就在昨日。 十多年来,鲍宅似乎没有大变,最没变的,是村中那条旧街,明清旧宅在旧街两侧。人上年纪,眼中留影的,总是那些清冷的场景。鲍宅那条旧街,头些年,匆匆走过,不大留意两旁旧宅。如今,走在旧街上,看看断壁残垣,破旧的雕花檐角,都会轻轻叹出几声感伤,甚至染上几层沧桑悲意。身边偶尔走出几个,若是十岁年前相识的旧人,那份沧桑味会浓上加浓。鲍宅的村景,似乎此旧街,最有味。 今年,鲍宅又添一景,鲍家祠堂落成了。大概古村最易寂寞,有此新大宅,往来之亲朋,自然要一睹而后快。幸好,小爷爷有祠中钥匙,暮色未暗,可入祠一观。尚在装修中的鲍宅宗祠,亦藏不住其大气之味,格局与江南名宅“黄山八面厅”相似。祠中樟木之香味,四溢其中,走在泮池中间的石桥,看看正厅上的高檐雕花和两幅青石对联,似有几分耕读传家之味。江南祠堂中,似乎都有八仙神像。大概八仙仙气,各传一方,可传八方,故八仙在江南民间甚受欢迎。或许,鲍宅人有看戏遗风,开戏之前,文武八仙之表演,最吸眼球,故八仙神像在鲍氏宗祠亦不可少。 鲍宅村中,旧新两景,各有各味。其实鲍宅最大之景,不在村中,而在村外。鲍宅不远之处,有铜山岩。铜山岩,有胡公庙,其妙味不在永康方岩之下。胡公庙,甚奇,半岩石,半屋宇,似乎大自然与人工建筑相融相合。此亦为铜山岩之一大观。铜山岩之二大观,乃周围无高山,唯铜山岩独尊,有“小泰山”之称。泰山之高,非其高绝穿云,实则周围无高山相遮而目空四下,极目天地而为五岳之尊。大概铜山岩,有此形胜,故鲍宅始祖鲍公禄于此处发族。鲍氏先祖鲍公禄,官居兵部侍郎,山东人流恋江南,居铜山岩下,如居山东泰山之下。如此不思乡,大概此处即是故乡,因他乡有故乡旧影。 如翻鲍宅族谱,似乎江南本就是鲍公禄先祖之故地。史书相载,鲍氏之姓,源出大禹后裔有两说。其一,大禹姒姓改鲍姓;另一说,杞国国君东楼公楼云衢后裔有一支,改姓鲍氏。此两说,各有各说,然万变不离一说,鲍姓源出姒姓。如按后者之说,鲍宅鲍氏迁自山东,实则回迁江南,因鲍氏先祖本是江南之人。杞国国君楼云衢,乃江南人氏也。周武王寻访大禹后裔于江南,终得楼云衢而封其杞国国君。 家族迁徙,亦如此,大迁小徙之时,终会不自觉或自觉中,徘徊至故土旧地。最熟悉之地,有时最易遗忘,有时遗忘之中亦藏有最难遗忘之旧忆。 前人旧事终难考尽,然鲍宅鲍氏,村史九百年,尚可考,其族书香家风,亦可考。十余年前,叔叔亦语,鲍氏一族,耕读传家,书香不绝。鲍氏表兄,亦随长辈云则如此云,此亦神往“书香”之缘故。耕者,农人也;读者,书生也。耕读者,有东晋陶渊明闲逸书卷之遗风也。渊明故里,与义乌鲍宅,相隔百山百水,几百里而已。 秋假,可远游,亦可近观。若远游难行,则近观古村,自有其妙。此中味,或许俄国大诗人普希金,早有代言。普希金曾说:“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怀旧,有时怀在一家一户之中,藏于其中之浙味浙韵,自会飘出。 楼叶刚,钱派再传弟子,“讲文堂”创办人,浙江独立作家,西部文学作家协会会员,杭州萧山儒学学会会员,中华楼氏宗亲理事会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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