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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南故地喝酒，喝得最多的时节，总在岁寒之日。岁寒日喝酒，最有风味的时光，莫过于好风好雪之夜，屋内有小火炉温酒炖肉，三五好友谈笑风生。门外若有曲折河道，偶有乌蓬小船飘过，此种风味更为难得。 冬日江边饮酒，有风，有雪，有雅致之人，如今很是难寻。冬日湖中饮酒，如今尚能寻觅。明末张岱《湖心亭记》中有一笔，甚是美妙。大雪之日，西湖湖心亭中，两个陌生文人，偶遇而雪中同饮。此种画卷中，非雪景醉人，非暖酒醉人，实乃人之雅兴醉人。如此妙味，千古旧书卷，自然藏不住，古今人读之，亦难免要神往之。神往之事，似乎很是美妙。十余年前，鹳山之下，富春江边，持华兄指着江中点点船火，长叹一声“冬日，大雪夜，江中喝酒，岂不痛快”。可惜，那时是夏日，若是长等，亦未能有此种好风景。可惜人之畅兴之念，来亦匆匆，去亦匆匆，至今亦未等到那一日。然而此种等待，非是苦等，而是神往，故亦别有风味。 江边、湖中喝酒，自是一番味道。四围山色之中，雪夜喝酒，其味亦是不错。此种往事，一在萧然仙岩古镇，一在萧然天乐旧乡。仙岩古镇，狗肉飘香，好友伟刚，屠狗宰羊，一身好手艺。旧年除夕，窗外飘雪，云龙、狄勇、李波、云波和我，围坐一桌，边喝边等。伟刚做一道菜，耗时六个时辰。此菜名为“羊狗膏”，羊肉和狗肉分别炖熟，炖熟后去掉骨头，再一起炖，炖到成糊状，再冰冻成膏。此菜风味，甚是别致，酥软可口，入喉即化。风雪之夜，如此喝酒吃肉，真是回味无穷。那日醉酒，非是酒肉醉人，大概等待是最醉人的。天乐旧乡喝酒，有多回。好友哲铭相邀那回，去时无雪无雨，喝时天下大雪。哲铭家中，宾客满堂，甚是热闹。闹中唯一遗憾，我早一日到，溢丰、振华等友，隔一日到，故未相逢。那日喝酒，只喝一碗黄酒，莫名而醉，最终大醉而归。一碗而醉，在我的饮酒史中，只有一回。二十余年前，在绍兴鲁迅笔下的咸亨酒店，半碗白酒半碗黄酒，一饮而下，立醉而睡。如此一碗酒，江南俗称“龙虎斗”，烈性无比。日后思此事，似乎顿悟，非黄酒醉人，大概是人上岁数，不胜酒力而已。至此四五年，很少喝酒。 冬日喝酒，酒香肉香不断。夏日喝酒，不宜狂饮。最好是摸着花生米，稍稍喝点啤酒，甚是有趣。每年夏日，云峰总是催我，到萧山湘湖喝酒。湘湖风光醉人，自不用多说，满满一桌酒菜，香味亦是醉人。可惜，人上岁数，总是不敢多吃。如此，自然有负云峰盛情。有年夏日，湘湖酒席完毕，回宾馆休息。深夜十余点，阿达、永生、刚亮来访，四人又摸着花生米喝点啤酒。大概十余年未见，多聊了几句。我问傅兄，啥行业最赚钱。傅兄说，排着队把现钱送上门的生意，最赚钱。三人听后哈哈大笑。夏日喝酒的味道，大概是闲聊最有味道。 最近两年，几乎滴酒不沾。偶尔看看去年岁末，卡卡、强强、陆陆、宏宏、峰峰在杭城把酒言欢的照片，我亦感叹一声：兄弟们吃什么不重要，吃出了“回忆”，吃出了“温馨”，真令人羡慕。这大概就是喝酒的真味吧。 如今，绝酒之时日一多，亦绝出点味道。原来，喝酒的味道，不在喝的时候，而在梦忆之时。 萧然东楼氏 楼叶刚，钱派再传弟子，“讲文堂”创办人，浙江独立作家，西部文学作家协会会员，杭州萧山儒学学会会员，中华楼氏宗亲理事会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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