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远山谷 于 2017-12-1 13:53 编辑
一方有一方的风物,一地有一地的美食。 在榕城福州林林总总的几十、上百种美食、小吃中,我最先品尝到的是看起来并不起眼,吃起来味道却挺不错的一种叫做锅边糊(也称鼎边糊)的东西。那时候我是新兵蛋子,在团里当放映员,几乎每天晚上都要下连队放电影,两部片子放完,都夜里十一点了,通常都有夜宵招待。一天晚上,只放一部片子,外加两个《新闻简报》,九点就放映结束,我们电影组带队的施老兵交代连队不必做夜宵了。 “今天我请你们吃福州人的一种平民美食。” 上车刚坐定,施老兵对大家说。他是本地人,对福州的各种吃食了如指掌。 “什么平民美食啊?” “先不告诉你们,等一会儿就知道了。”施老兵故作神秘,然后他就指挥放映车开进一条小街,在一家小吃店门口停下。 下得车来,我看见小店门口灯光照亮的店牌上,赫然写着“老字号锅边糊”的字样。 “糊”,有什么好吃的?我立马联想到婴儿吮吸的“米糊”。 “你先别皱眉头,锅边,它是名糊而实不糊的小吃。”施老兵就像是知道我的心思。 施老兵付过钱不久,几晚热腾腾的锅边糊就端到了我们几个人面前,汤里头是大小不等也不规则的粉皮,上面飘着青翠的葱花,还有不少的贝壳贝肉(后来知道这叫花蛤),这锅边还真是被称作“糊”,实际上并不糊的东西,汤清清楚楚的。在这寒夜里趁着热气吃,味道还真是不错。我们三个新兵都是江西老表,第一次吃锅边吃花蛤,又新奇又好吃,小王边吃边称赞说“好吃,好吃”。 “好吃就每人再来一碗”,虽然那时候这东西不贵,才五分钱一碗,是大众消费的美食,但施老兵不让我们付钱,他执意要请我们。 在等待第二碗锅边糊端上来前,施老兵给我们讲起了锅边糊的来历,他说: 明朝嘉靖年间,倭寇常常从海上来闽浙沿海城乡骚扰,戚继光带兵来福建抗击倭寇,受到了老百姓的拥戴与欢迎,群众经常送粮送食犒劳戚家军。有一天,戚家军到了福州南郊,当地老百姓主动送来大米、鱼肉,准备好好地招待一下凯旋的将士们。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股倭寇来袭击沿海群众,戚继光问清情况,马上集合队伍准备出发歼灭敌寇。老百姓一听着急了,怎么能让战士们一个个饿着肚子上前线呢,无论如何也要让大家吃了饭再去打仗。但时间很紧,怎么办? 有人灵机一动,将肉丝、蚬子、金针、干贝等一股脑混煮成清汤,然后把大米磨成浆,涮米浆于锅边,在最短的时间里,就把一锅又一锅的鼎边糊做出来了,让戚家军的将士们吃饱后再上战场。得到老百姓的关爱,战士们个个奋勇杀敌,把来犯的倭寇打得稀里哗啦。 许多美食,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我没想到锅边糊背后的故事还这么精彩,这么有着爱国主义和军民团结御侮的厚重内涵。在福州的诸多小吃中,我知道还有一种用面粉烘烤出来的叫“光饼”的小吃,也是老百姓为了戚家军在战场追赶敌人时吃饭的方便而制作的。所以叫“光饼”,也是为了纪念戚继光和他的部队的忠勇爱国。施老兵说,先前福州人“过夏”,都要吃鼎边糊的,有缅怀民族英雄戚继光的意思。 锅边糊的出现,纯属偶然。说是古时侯有一家主妇磨了米浆准备蒸九重粿,由于家里临时来了客人,煮的饭不够吃,主妇便灵机一动,在烧着菜的锅边抹上米浆,烤熟了就铲进锅里,既做菜又当饭,客人吃得还很满意。这种吃法于是就在福州传开,家家争相仿效,未几便推广开来。锅边糊是用大米加清水磨成浓浆,涂抹在锅边,半熟后铲入正在熬煎的汤中,煮制而成。做锅边糊其实不难,过去福州的家庭主妇几乎个个都会做锅边糊,福州的大人、孩子也都爱吃锅边糊。据说1961年,朱德委员长来福建检查工作,品尝到福州鼎边糊时说,这么简单的原料,这么简便的制作,这么简化的吃法,却有这么吸引人的魅力,真叫人难以忘怀。 今天的福州,可以品尝到全国各地甚至是国外的一些知名美食。但许多福州人仍不改爱吃锅边糊的习惯,卖锅边的小吃店和摊点到处都是,早上的生意尤其好,不在摊点前、小店里等上一会儿,是吃不到锅边的。但凡福州人开的饮食店或大酒家,都必定是有锅边糊这道美食的,现在,许多外地人开的酒店也不例外。 它如此吸引人的魅力,到底在哪里?我想大概在于它的制作简单快捷,适应了现代人快节奏的生活方式,在于它的成本低廉,价钱不贵,适应了大众化消费水平的要求,也在于它多种挺不错的味道的任意选择,要蔬菜味的、牛肉味的、或是海鲜味的,你自己挑选吧,不过是在五元钱一碗的基础价上,分别加上三、两元钱而已。我在这里友情提示外地食客,在福州品尝锅边糊时要注意的是,当老板问你要什么味道的时候,你得很干脆地回答,切不可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否则你就成“锅边糊”了,因为福州人爱把那种没主见,粘粘糊糊的人骂着“锅边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