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的高考改革,有变数,也有定数。所以高调的话,不想说;低调的话,也不想说;不高调也不低调的话,也不想说。改革中有悲剧,有喜剧,有正剧,甚至有闹剧,都是不可避免的。 高考改革从恢复高考到如今,从未停歇过,从未有过一个完美的高考体系。这是好事,不是坏事。如果高考体系是无可指摘的,天衣无缝的,这将是个悲剧。学者金岱在《右手与左手》一书中有段话:“因为人类那黑格尔式的体系梦已然破灭,那种完美、精致、无有破绽的,一切合理的人造体系受到了严峻的挑战,思想的这种唯一的方式受到了深深的怀疑,人的这种高度的智慧恰恰显示出人的封闭的愚蠢。”高考体系,也是人造体系,也是人的智慧。如果这个人造体系是完美的,完全合理的,那确实是人高度智慧的显示。但一个完美的体系,没有破绽,就是个封闭的体系。封闭,也是人最愚昧之处。体系不可能完美,只能无限逼近完美,这才是最合理的。 当然,高考改革,永远是人才观的改革。在改革的方案中,不外乎“主题先行”和“材料先行”两大类型。“主题先行”,如托尔斯泰、鲁迅写小说,先有一种规则,然后寻找合适材料,论证观点。“材料先行”,如契诃夫写小说,先大量观察生活,然后生成文章。后者,很难找到主题,因为有多元主题。不管目前的改革方案是何种类型,这两种类型在实际的改革过程中,势必会交互出现。当然,放弃高考改革,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中国的“人才”太多,多得没法消化。那么“创业带动就业”的梦想,在物欲横流的时代,在爆炒地产的当下,在只要投胎投得好,不用奋斗的当下,不免充满危机。 高考改革在浙江试点,本意是在尝试最终化解这些大局性矛盾,这是善意的。但每个浙江家庭的状况是不尽相同的,所以每个家庭在处理这些社会大矛盾时,应该是各不相同的。当下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每个考生的家庭,有义务和责任协助考生完成高考的细线条设计。因为浙江高考的方案,是粗线条的,是一种大方向,非封闭性体系。这种体系,不是考生建立的,不是家长建立的,不是学校建立的,是国家建立的,是国家战略。用个比喻来说,别人用顺手的东西,自己拿来用,未必顺手。其中的原因,就是别人有别人的体系,自己有自己的体系。在国家建立的体系下,家庭和学校也要建立适应大体系的中小体系,才是最欠缺的当务之急。所以这是一种让考生、家长和老师都辛苦的善意,也是不言而喻的。但是能承受这场考验的家庭,终将成为新高考的考场胜者,成为社会中真正的强大家庭,也是不言而喻的。因为思维方式决定生存方式,自古亦如此。所以,改革走到深水区,唯有识得水性,才有活下去的可能。当然,会水的死在水里,也是常有的事,此处只能算是一种警示。但等待就是死亡,奋斗未必有好结果,这或许将是一部分人生存现状的写照。但是对大部分人而言,不努力一定没有好结果,在中国会如此,国外亦如此,将是未来的现实。 今天的地球,就如一个宾馆,有高中低三个档次,高收者住高档宾馆,中等收入者住中档宾馆,低收入者住低档宾馆。身无分文者,搬出宾馆。全球在市场化浪潮席卷下,谁拥有地球上最大的生产力,谁将拥有世界的话语权。这种思想,与“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的传统儒家思想,是有冲突的。在纯利润的趋逐下,势必产生“羊群逐草,商人趋利,仁义道德勉强为之”的局面。十年前,温哥华学者杨锟先生,闲聊他儿子的一段校园往事,很是有味。他儿子问他的同学:“你们加拿大人,为什么总是跟着美国人走?”他的同学回答说:“如果中国比美国强大,加拿大就跟着中国走。”这是个非常现实的话题,最强者的声音,总是最具传播力和模仿力的。如果跟着谁走的标准,是以物质为标准,不以精神文化为标准,并且渗透到教育中。那么,“济世情怀”在不断流失,也是不争的事实。国外如此,国内亦不免。 钱理群先生有段话,似乎很能说明这种情况。他说:“我们的大学,包括北京大学,正在培养一些精致的‘利己义主者’,他们高智商,世俗老到,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人一旦掌握权力,比一般的贪官污吏更厉害。” 教育方式的产生,与时代趋势密不可分。趋势的力量,整体上是很难逆转。用个比喻来说,你有一个套房,朝南,高档程度不亚于总统套房,但中国的房价整体往下跌,你的房子再好,房价也往下跌。反之,你有一套不入流的朝北房子,但中国的房价整体往上涨,你的房价也会往上涨。这就是趋势的力量。钱理群先生口中的教育,有时,也是一种生存选择的无奈。如果全球的竞争状态不是如此,教育不会制造“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应是时势倒逼的结果。再用个比喻来说,如有一块石头,谁有办法让它浮在水面上。如果是块小石头,可以用“劈水花”的方式,只要把握好角度、力度即可。一块大石头,就不行。如果水的冲击力,足够大,是可行的。后者靠的是趋势的力量。所以,同样是石头,有大石头和小石头之分;同样是浮在水面上,有趋势的力量与非趋势的力量,在背后支撑着。 十年多年前,杨琨先生最喜欢聊的一个话题,就是“五大自由”。“五大自由”,就是“财富自由”、“时间自由”、“空间自由”、“灵魂自由”、“自由发挥潜能的自由”。其中“财富自由”是首位的,用大白话说,就是“金钱自由”。那么人拥有多少金钱,才算“金钱自由”。这个很难说,中国大商人刘永好先生有个表述,似乎可做参考。他大致如此说的,一个人拥有一个亿的人民币,是属于自己的,一个亿以外的钱,都是属于社会的。按刘永好的说法,如果一个人有一个亿,应该是做到“金钱自由”。所以,浙江高考改革有不同声音,关键问题也在此处。如果浙江省每个家庭的财富,都有一个亿,就不会有太多的争议声。因为“金钱自由”的家庭,已经具备“时间自由”“空间自由”“灵魂自由”“自由发挥潜能的自由”的条件。所以,当下浙江的家庭,最大的目标应该赚取“一个亿”。如果教育不改革,浙江各个家庭想赚到“一个亿”,也是空想。赚一个亿,有赚一个亿的思维方式;赚一千万,有赚一千万的思维方式;赚一百万,有赚一百万的思维方式;赚十万,有赚十万的思维方式。所以浙江的高考改革,本质上是在改变人的思维格局,只是某些操作方式,还不是很成熟。这些操作方式,要变得成熟,不是几场培训或教学技术革新所能彻底改变的。 所以,当下的高考改革,“分数捆绑考生”,还未达到“思维捆绑考生”“创新、创意捆绑考生”的阶段,也是合理的。随着时代发展,改革深入,教育方式不断分化,分化出“时代需要什么样的生产力,就有什么样类型的教育”,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在这场高考改革的初期,不怕分化,最怕异化。如果这场改革异化成“时间捆绑考生”,而不是“思维捆绑考生”“创新、创意捆绑考生”,这必将异化出一些人造灾难。如果这场改革杜绝改革中基层的人为异化,或者变相异化,浙江的美好未来不可估量。否则,也不用多言。
〖简介〗 楼叶刚,钱派再传弟子,“讲文堂”创办人,浙江独立作家,西部文学作家协会会员,杭州萧山儒学学会会员,中华楼氏宗亲理事会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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