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榆林人 于 2017-12-28 09:53 编辑
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听起来觉得残酷。倘若身临其境了,就会觉得,必须如此,只有如此。 我在少年得志的时候,还真有点儿不服输的劲儿,包括小时候的数学考试就想拿个第一。长大工作以后,也不乏争强好胜,在数学上深钻细研,有感悟表达不出来,便想借助于纸和笔,用文章的形式表达自己悟出的东西。正好那年县上举办优秀论文评选,学校号召教师踊跃参加,可我周围一些同仁本来暮气沉沉,生活少有亮色,对此自是漠视。用世俗的观点与标准来看,这未必是生活的失败者,甚至可能会被视为是一个生活的成功者该持有的态度。但我认为,人活着是要有一点性格的,应敢于发动新的进击,集中自己的精神学习、奋斗、做事,而不能随波逐流,虚度光阴。好像还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叫道:“写吧,写吧!”更是因为相信了一位名人的名言:“生活中有急流,也有缓流,我们要投身于急流。”我就决定撰写一篇论文参评。 于是,我整理了假期的学习笔记,结合教学实践中的体会,题为“培养初一新生逆向思维能力的体会”一文便写就。不谦虚地说,我当时的态度就像学生考试一样,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100分,仿佛“100”这个数字在空中闪烁着光芒…… 追求的目标太高,困难和挫折的系数就大了。的确,近来有时想起的,都是这样的感觉:写这篇论文就是太艰难了太艰难了。那时候,白天我忙于工作,即使有点儿闲,刚拿起书,事又来了。闲余时间还免不了的应酬,除了教学工作需要,凭自己兴趣读一些数学著述,这情况对于我不多。而此时我要撰写一篇论文,而且给自己定的目标老高,那就是白天没时间,晚上干。 我不知研读了多少本数学著作和几十本杂志上的多少篇文章,对每一篇文章不可能只是欣赏了,好文章,要知道好在哪里;不好的文章,要知道不好在哪里。就这样,我渐渐地对撰写论文的要点有了一些由浅入深的掌握,时间用了有半个多月,绝非一日所得。这期间有一次我可参加也可不参加的应酬,过去我会选择参加,把自己这一滴水融入到“汪洋大海”之中,其乐无穷。但是我无法把自己要撰写的“高水准”的论文的想法过分地与群体分享,我必须悄悄地从事我有点像冒险家的尝试。在那半个多月的夜晚,我的身子几乎就定格在小桌前,定格在小桌上放置的台灯下。但这时我的写作却不像后来那样,一泻千里,而是步步为营,着着思考,桌子上的那摞子书刊被翻来覆去。 然而,参加县上优秀论文评奖,我抱了很大希望,却名落孙山。 名落孙山就名落孙山。不思考也就过去了,思考起来便觉得这个结果也就出人意料,犹如一石击破井中天,我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当时的感情是复杂的,感到无欲万事宁,人有了欲望,往往会给人带来这样或那样的烦恼,而且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啊! 这就注定了人生之无奈。 但我脑海里不断闪耀着:为什么我的论文不能成为一等奖呢? 但最后,我还是接受了即成的事实。 但眺望烟雨蒙蒙的远方,我心中一片苍茫。 既然我一直不畏惧迎风而立,那么,我又将面对的孤立或者说将要进行的挑战,就应当视为正常,而不必患得患失,忧心忡忡。也就不认为我煞费苦心地写论文,眼巴巴地等着拿大奖纯属浪费心跳。也就没有一蹶不振,感到年轻的、不大为人们所注意的我在这次评奖中没有脱颖而出,跌入低谷,不是因了我无能,论文的质量有问题,或许是评委们眼浅,也许还有难以述说的、自己想不明白的因素。这也许是最合理的推断。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解释呢? 现在想来,不论何种情况什么事情,产生不满情绪倒没什么,绝不能将这种不满耿耿于怀。因为不满像种子,它会生根发芽长大,直到不可收拾。当时我虽然对评奖有看法,产生不满情绪,却没有耿耿于怀而想开了,就没有一蹶不振…… 一个人可以有大的快乐,事业,爱情,财富……倘若这些都没有了,也仍然会有小的快乐,吃一顿可口的饭菜,和朋友们在一起喝几杯小酒,买到了便宜的处理货物。反正是人应该有快乐,人必须快乐,如果想活下去而不是不想活下去。试问哪一个人不想活下去呢? 我不仅想活下去,而且想活的更好,就想得开,便不着意于这次评奖对我的论文的学术价值的贬低。依然认为我的论文观点新颖,且具有广泛的实用性。自后的日子里,此事常如一团异物盘桓在我的心头……不断地有人给我出主意,一会儿说地区的刊物可能方便一些,一会儿说省上的某刊开明一点。可是我的稿子寄去,都没有戏。但最终我的这篇论文还是发表了,并且出人意料地发表在了国家级刊物《中小学数学》上。细说起来,这有点偶然。 那是1990年3月22日早晨,对于我来说,它是一个永远值得纪念的时刻。这天,我来到阅览室,看到了中国教育学会主办的《中小学数学》杂志里“关于第一线教师的教学实践与体会”的征文。在我最渴望、最需要的时候,它出现了。或许还有人看到了它,却不去看其中的内容,因为那对他没一点用。但被我珍重,好像我与它一拍即合。茫然中使我兴奋,读几遍使我慰安,而且我的激情再次被点燃了……天哪! 要是宿命点儿地说,就是我太幸运了。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情况下,这征文给我指了一条路,一条希望的路。我投稿就不再盲目,变得有的放矢。记得的,当我这么想时,我的眼睛顿时亮成了小太阳,怕机会稍纵即逝就决定把握住机遇,抱着一线希望将那篇论文投寄该刊。这样一个念头足以令人如醉如痴,如疯如狂。而敢于做出这样的重大决定,不正是我的性格吗? 可现实是严酷的,这风头之举要遭人讥讽、受人贬斥我是明白的。更何况,学校这是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这里无风也起浪。你没有本事别人瞧不起,你有能力有人又瞧着不顺眼。虽然不是全部如此,但也不是言过其实。我还明白已经没有人心软心疼你,谁遭人白眼,遭人唾弃,至少暂时只能是谁扛着。我也深信,不仅我,所有这个时期欲写论文的同仁,都有类似的体会。其中一些人就是因为扛不起,还生怕跌入更凶更险的深渊,本可以有所作为,却退缩而走向平庸。对于一个“学富五车”之人来说,真正的不幸和痛苦也许莫过于此。他们原来的雄心勃勃只能化为“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吹牛皮自慰”……这还是好的。弄不好就是“饮鸩止渴”、“挖肉补疮”、“捉襟见肘”、“铤而走险”…… 我这里尤其又想说明的一点是,就现实这舞台,一个人要是有一种全盖帽儿的雄心或者野心,登台亮相耍把耍把,谈何容易!多少人怀才不遇,多少人郁郁而终,多少人刚露头就挨了一闷棍,多少人有这有那就是没有敢为天下人先之勇气。也就是说,攀援之心,人皆有之;施展之心,人皆有之;耍闹之心,人皆有之;非分之心,人皆有之。而能实现一番发挥一番者是这样的少有。人们常常看到的一种悲剧是,高官厚禄养尊处优以及追名逐利埋葬了多少富有创造力的生命。当然,有的人天性如此,或对人生没有反省的能力或根本不具有这种悟性,那就另当别论了。 事过多年以后,我忽然想起,为什么不能从最最美好的意义上看这一切呢?到处有日月星辰,到处有春夏秋冬,到处有生命的热度,到处有犹未了的青春,到处有敢为人先。遥想当年,我就是因为有一股敢为人先的勇气而没有退缩,迄今我都为我自豪,强烈地自信着和自爱着。因为我认为我的个性是尊贵的,岁月将把我的个性之金越磨越亮……也许这当真是阿Q精神?也许我当真忘记了自己是普普通通的中学教师?也许我没有自知之明——参加县上的论文评奖名落孙山却又好高骛远地向国家级权威刊物投稿?也许我的细胞里有中国失意文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遗传基因? 朗朗乾坤,有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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