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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的第二天，一场期待已久的大雪如约而来，农人们欣喜万分。 尽管冬雪与天气预报有约在先，可是连续多年冬日无雪的场景已经让农人不敢奢望再有雪精灵的造访，最多就是立春过后来一场洋洋洒洒的雪打菜籽花，春雪就在人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匆匆收场。 去年十月一场缠绵悱恻的秋雨过后，地里的庄稼就只享受着阳光，没有被雨露滋润过。干旱就像人间的流感肆虐在冬小麦的每一个细胞里，沿山一带的旱塬地更是龟裂着干渴的口子，嗓子眼冒着焦渴的烟祈盼着冬雪的滋润。 “腊见三场白，田公笑嘻嘻。”淳朴的农谚里道出了丰收的前提，而这场冬雪恰恰就降临在凌冽的二九里，降临在急需解渴的田地里，降临在农人焦渴的期盼里。 一开始，零星的雪花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以经验推断，这又是老天爷在勾引人们思雪的惯用手法，当大地刚刚湿润之后，它就会匆匆收兵回营，留给人们的是无尽的思念与渴盼。 “下的是珍珍雪还是片片雪？”躺在热被窝懒得下炕的父亲问。 “是珍珍雪。”母亲回答着父亲的问话。 一听说是珍珍雪，年迈的父亲再也躺不住了，“呼”地一把掀开被子，顾不上勾鞋就跑到院子。只见千颗万颗晶莹剔透如小珍珠似的雪粒在院子里欻欻地滚动着，不一会儿，灰色的水泥地面就变成了雪白。 “这雪好，全是水。”父亲伸手接着雪粒，查看着铅灰色的天空接着说，“看来这回失算了，要下大雪了。” 远处的乔山影影绰绰地陷入雪雾里，路边柳树的枝条上开始挂上淡淡的雪白。冬小麦纷纷张开饥渴的嘴巴，如同行走在沙漠深处的旅客，突然发现了一汪清澈的湖水，一头扎入水中，忘情地吸允着生命之水。 雪却慢慢的停了下来，凌冽的东风乘势舞动起树枝上的雪花，小麦的枝叶惊愕的盯着天空，希冀雪花再次飘落。 父亲捋起被东风戏耍的雪白的美髯，笑呵呵地说：“吹东风，云打架，房上流水天上下，大雪要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天地间雾蒙蒙起来，密麻麻晶莹剔透的雪粒在天地间忙碌的织起了雪网，唰唰唰地下出了响声，那声音急促促犹如孩童的小拳头砸在地上铿锵有力。小麦们来不及下咽这天赐甘霖，于是就将自己埋藏在积雪下，慢慢地享受着、吸允着大自然的乳汁。大雪如同慈祥的母亲，温柔地为大地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一不留神，大雪就将村庄全部覆盖了。村民们全家出动，拿出铁锨、扫帚、推杷，清扫院落街道的积雪。这雪确实水分大，清扫起来沉甸甸的，功夫不大，汗水就湿透了内衣。纷纷扬扬的雪花打湿了人们的衣服，大家头上冒着热气儿，挥动着扫帚，唰-唰-唰…… 我担心年迈的父母被雪滑倒，起了个大早将院子和街道的雪清扫了一遍，中午下班回家发现又是厚厚的一层，于是再次清扫；晚上回来，积雪再次将我的皮鞋淹没，当清扫完第三遍时，灯火已经映照在雪白的地面上了。 早上六点钟起床后，推开房门我一下子惊呆了，院子里的雪竟然和房檐台一般高，近二三十公分厚。这是近十几年来关中地区很少见到的大雪啊！这雪趁着人们熟睡之际，生怕惊动了世间万物，悄悄地下了这么厚，给了人们一个惊喜。看着这么厚的雪我却犯愁了，父母年龄大了，扫雪的活干不动了，更何况雪地湿滑，老人更不敢被滑到。我脱掉外衣，开始扫雪。说是扫雪不如说是推雪，扫帚根本扫不动，只能用推杷推雪。当我将院子的雪推堆之后，大门外的街道早已人声鼎沸了。各家门前亮着灯，如同两排明亮的路灯，整个街道灯火通明。铁锨、木掀、扫帚、推杷齐上阵，大家脱掉棉衣，一边清扫一边称赞这雪下的很及时，扫雪声、说笑声回荡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回荡在清冽的空气中。 天亮了，大雪依然飘飘洒洒，大地晶莹得如同童话世界，这让孩子们欣喜若狂，他们兴奋地在雪地里叫喊着打雪仗；坐在高高的山坡上翻滚着滑雪梯；调皮的雪人长着长长的胡萝卜鼻子，围起姑娘的大红围巾，戴上小伙子的墨镜和黑色礼帽，手插裤兜有模有样地潇洒在人间…… “天上给咱下白面呢！”母亲满脸喜悦地凝望着雪花飞舞的天空，喃喃自语到。 对门年过六十的大哥，在街道清理出一条路，用架子车装上院子里的落雪，倒在了自家的麦地里。 “大哥，下了这么多的雪还不够吗？还用你像牛一样往地里拉雪呀？”我生怕父亲让我也拉雪，于是嘲讽起大哥来。 “人勤春早啊！”父亲感叹地说，“勤人啥时候都勤。” 父亲戴上草帽，并没催促让我拉雪，而是不言不语地背起手，“咯吱咯吱”地走进雪雾里，站立被大雪覆盖的田间地头，凝望着白茫茫的世界，凝望着天地的尽头。 我也随着父亲的目光远眺，巍峨的乔山默默地接受着雪花的洗礼，小麦早已藏进暖融融的雪被里，千树万树绽放着雪白的花儿，绽放着浓浓的新年气息，绽放着花枝招展的春天气息，绽放着五谷丰登的收获气息…… 作者简介 乔山人， 60后，陕西宝鸡扶风人。上世纪九十年代从事新闻业余写作，其作品散见于省市各报及省广播电台等新闻媒体。2012年以来，在企业杂志发表散文、诗歌等作品。散文《带着父母逛景致》获得2014年河北省企业职工散文年度优秀奖；散文《陕北的秋天》获得盛京文学网年度十佳散文作品奖第一名；2017年4月，散文《地下六十米》获得第三届盛京网络文学奖全国大赛散文优秀奖。2016年6月至今在江山文学网、盛京文学、陕西散文论坛、东南文艺、西部文学、执手文学等网络先后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等作品90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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