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一笑散文】欣赏人生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2-4 08:24:19

欣赏人生

记得卞之琳有一首诗，其中写道：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其实，我们人是很无辜的，无辜地被什么人抛到这个世界上，无辜地顺应着一个根本未知的情节而行走，无辜地被谁最后领到一个叫坟墓的地方。这一切，根本不是我们所情愿的或是事先了解的。在我看来，这实在是一个阴谋，是一个玩笑，是一个大的欺骗和谎言。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呢？
　　有人说这个人一定是上帝。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上帝既是最优秀的戏剧作家，又是最有成就的导演。他演绎的人生戏剧可谓是精彩纷呈。
　　一般的情况下，我们都不太注意体会在戏剧中饰演的角色，我们总是或有兴致或无兴致地看着人家的表演，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但就是在这样的时刻，你周围的人们也正在或有兴致或无兴致地欣赏着你的表演。我们都是演员，我们又都是观众，我们逃脱不了被别人欣赏或欣赏别人的命运。而从人类的总体上讲，我们是否又被另一双神秘而不可知的眼睛欣赏着。这使我想起了小的时候蹲在老槐树底下看蚂蚁的情景：明显地在蚂蚁的世界里，有很多行为是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令人发笑的。但这是人的看法，蚂蚁们并不这样认为，不论你怎样看待它们，取笑它们的生活方式和行为准则，它们依然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着。而且，蚂蚁们压根儿就不知道有一个人在观察和嘲笑着他们的生存方式。这样想来，谁在观察着我们？谁在嘲笑着我们？是否也有一双眼睛在我们的上面像我们看蚂蚁一样地看着我们呢？
记不得是哪部电影的台词了：“一切都是梵天一梦”。真的吗？一旦梵天的梦醒来，一切都会随之消失了，人类、动物、山川河流，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法国存在主义小说家、戏剧家阿尔贝•加缪有一本书，叫《西西弗的神话》，记得那是一本很薄的小册子，1986年夏天，由于某种原因，我的精神曾经陷入了一种极端崩溃的边缘，而且慢性胃病也在时时折磨着我的身体。为了治疗，更是为了摆脱一种现实的束缚，我一个人来到北京，在月坛公园旁边一栋灰旧的楼房里，一住就是一个月。《西西弗的神话》就是我偶然在北京的一个书店里看到的。之后，我就被西西弗的故事吸引住了。
　　诸神为了处罚西西弗，叫他不停地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石头由于自身的重量又滚下山去，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
　　在这本书里，我看到了这样一幅图画：一个紧张的身体千百次地重复一个动作，西西弗搬动巨石，滚动它并把它推至山顶。我看到的是一张由于用力而扭曲的脸，看到的是紧贴在巨石上的面颊，那抖动的肩膀，那滴落的汗水，那青筋突暴的胳膊，以及那坚实的满是泥土的双手。经过艰辛的努力之后，目的终于达到了。但西西弗又不得不面对另一个残酷的现实。巨石在几秒钟内又向着下面的世界滚滚而下，而他则必须再一次地重复着同样的工作。
　　奇怪的是，我没有看到他的沮丧，他坚定地又一次向山下走去。
　　正是因为这种重复，我的内心产生了极大的震撼。我不知道西西弗所揭示给我的是一种怎样的坚毅，但我知道那一张饱经磨难的灵魂已经坚硬成了石头，那均匀的脚步已经坚定成了精神。这样的时候，苦难已经不重要了，不幸已经不重要了，劳动已经不重要了，滚动的石头已经幻化成了一种意志，一种神的不屈不挠的意志。当他离开山顶并且再一次走下山坡的时候，西西弗已经超出了他自己的命运。他比他搬动的巨石还要坚硬。
　　欣赏西西弗，实际上就是欣赏一种生存状态。关键是我们是否要赋予这地狱般的无效劳动以如何的价值。其实，在我们生命的过程中，从生到死，从喜剧到悲剧，从自己呱呱坠地的哭啼到一群人围绕在你的身边不停的哭啼，我逐渐意识到这一切与诸神给予西西弗的无效的惩罚是多么的相似。
　　有人说过，人一旦发现了人生的荒谬就是悲剧了。但我并不这样认为，就像我总是被阳光刺伤了眼睛，但我还是不放弃寻找阳光。我知道我是一个被黑暗宠坏了的孩子，所以我把黑暗给予我的一切聪慧背在行囊里。我懂得了报恩，懂得了行走，懂得了爱。那一天晚上，我站在白昼的边缘处，流着泪水向尽头走去，我为自己取了一个诗意的名字：浪迹天涯的风。
我走后，黑暗比黑暗更黑了。
　　很多人都记得这样一个故事：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就在风里休息。这种鸟一辈子只有一刻可以落地，那就是它死亡的时候。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想自己就是这样一只没有脚的鸟儿。我在不停地飞呀飞呀、找呀觅呀，其实我不是在找一个幻想当中的栖息之地，因为只有飞翔，才是我生命的存在形式。我明白，即便是我真的找到了，我也不可能落下去呀！等我真的落下去的时候，也就是我死亡的时候了。这样做有一些是情不得已，但更大的原因是我喜欢这样，我喜欢这样的状态。　　其实，我的悲观就是我的眼睛，我的不舍就是我的翅膀。我努力的震动翅膀的时候，就是我的生命在倔强的呼吸。我总是看到，我生命的花在一点一点的开放，又一点一点的凋零，就在冬天的夜里，那花瓣飘落的声音是那么的完美和谐。我知道的，我生命的血就这样为我的所爱而流淌和失去……
　　我想，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在用悲剧诠释着生命的值得与不值得。关键是，你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一天，我在网络上看到了几张风景照片，奇怪的是，我的心底竟升起了一丝暖意，多少年不知道流泪的我，竟也流下了泪水。我对朋友说，这是我的天堂，是我灵魂归依的地方。过去，我特别欣赏《菜根潭》中的这样两句话：荣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风卷云舒。现在看来，我根本达不到如此的境地，因为在我的心里，依旧的眷恋还在，依旧的爱还在，依旧的痛还在，依旧的泪水还在，依旧的我还在……我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无论我怎样努力，无论我怎样克制，我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依旧是属于我的节律。它在脆弱和易碎的同时，有着最坚硬的部分。
　　太多的人都懂得，欣赏人生就是欣赏一个过程。有一个犹太人的故事，说是一只狐狸穿过墙洞吃园子里的葡萄，但墙洞很小，它只好在园子外面斋戒七日，以便让身体瘦下来。钻过墙洞，吃到了甜美的葡萄，但身体也长肥了，想逃出去，仍需要斋戒七日，最终依然是一只瘦狐狸。有些人注重的是过程，有些人注重的是结果。两种人对狐狸的行为当然有不同的评判。刚刚懵懂初谙世事的时候，渴望着一个辉煌的结果，管他风起云涌潮起潮落呢。渐渐地，又不太在乎结果如何了，有一个美丽的过程，结果再惨淡一点又如何呢？现在想来，我真的不在乎什么样的结果和什么样的过程了，也不在乎去欣赏别人或是被别人欣赏了。因为相对于那一双我们感知不到的眼睛来说，我们的欣赏和在乎又当如何。我所注重的，是我能够感受到阳光的明媚，感受到春雨的忧伤，感受到秋果的丰硕，感受到爱情的幸福，感受到灵魂的远游……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徐志摩用暂短的生命孕育的这四句诗，归结了他自己的生命，也提示了我的未来。

夏日荷风 · 2015-2-4 08:57:03

深刻，安静的文字。

夜雪 · 2015-2-4 09:14:56

春天来了，
老师的文字给了我好多知识，感觉很轻松，愉快。
问好老师

人间烟火 · 2015-2-4 09:35:50

对生命的思考。生命的价值就是那个过程里。

建议精华！

红米饭 · 2015-2-4 11:13:49

我们都是演员，我们又都是观众，我们逃脱不了被别人欣赏或欣赏别人的命运。

读贴是欣赏，回帖是表演呵呵

夜莺飞过 · 2015-2-4 11:27:43

戏子的眼泪,你知道那几滴是为她自己流的?　　"有人说过，人一旦发现了人生的荒谬就是悲剧了。但我并不这样认为，就像我总是被阳光刺伤了眼睛，但我还是不放弃寻找阳光。我知道我是一个被黑暗宠坏了的孩子，所以我把黑暗给予我的一切聪慧背在行囊里。我懂得了报恩，懂得了行走，懂得了爱。那一天晚上，我站在白昼的边缘处，流着泪水向尽头走去，我为自己取了一个诗意的名字：浪迹天涯的风。
我走后，黑暗比黑暗更黑了。
很深刻的领悟.!思考的力度让我忽略其它!我也建议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