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办学”成了那时我们在高中学习的必修课。刚开始学校开门办学,搞得很正规,以班为单位,排队出发。身强体健的同学举着红旗、扛着木头黑板,还唱歌喊口号。到了地头上,先把黑板支起来上会儿课,然后再干活。开始有点新鲜感,但时间长了就感到,农田里就是种庄稼的地方,在这里办不了学。没有上课必须的条件,而且种地这个事儿和课本内容也没啥必然联系。 有一回我们学校全校师生到香炉山去开荒,劈山造田,说是县农科所组织的在香炉山开发茶园。我们举着红旗,扛着黑板,喊着震天价地的口号,浩浩荡荡的队伍开进了“香炉山”。照例先是在半山腰找个平整一点的地方,支起一块黑板,孙老师在黑板前在给我们上课。一阵大风刮过,把黑板连同孙老师头上戴的一顶草帽一起刮走,我们有好几个同学追到另一片荒地里,好不容易才找回来。和我们同在一起开荒的社员看见了说,“你们上课就到上课的地方,要是大田里能上课,俺们还送娃娃到学校作甚?”但在当时的形势下,开门办学是必须走的路子,不是谁愿意不愿意的事。于是,逐步地,开门办学弱化了学校办学成分,成了就是进村劳动。 那时我们年龄都在十七、八岁左右。当时在“香炉山”劈山建茶园,条件十分艰苦,到了山上,首先是带队的孙老师带着我们班干部,到香炉山山顶上支起的临时指挥部去领取任务,根据指定的区域,孙老师与我们几位班干部商量任务的划分,再把任务具体划分到班上各小组。我们接受任务后,小组长按照事先各人带的弯刀、镰刀、十字镐、锄头的情况,具体给每个同学划分任务,大家穿行在荆棘丛生的山间脊梁上,凡是带有弯刀、镰刀的同学,在前面挥刀舞镰开路,我们手起刀落,“梆——梆——”砍树的声音,在山间峡谷中回荡,此起彼伏,汇成了一曲“战天斗地”、铿锵有力、催人奋进的动人乐章。高大的树在我们手下“咔擦——咔擦——”声中,应声倒下,接下来,就是手拿镰刀的同学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只见他们依山就势,双脚紧蹬在岩边,左手挽住巴王草,弯下身子伸出右手里的镰刀,借着锋刃的刀口,从“巴王草”的根部割起,一蓬蓬、一网网“巴王草”都缴械投降了,有时候遇到一些“红藤刺”,藤上那倒挂的勾刺,划破了一双双细嫩的手臂,鲜血直流,但是,我们这些来自于山区的孩子们,毫不畏缩,披荆斩棘勇往直前;紧随其后的同学们挥镐舞锄,铲草皮、掘黄土、使劲用十字镐凿开坚硬的黄牯石。有时“黄牯石”太硬,一镐凿下去,擦出的金星直冒,震得持十字镐同学的手,好一阵麻木,顿时失去了知觉,不知要过多久,手才能还原如初。 就这样,我们坚持在“香炉山”奋战了近一个星期,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与当地乡亲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开荒建茶园,有时候遇到山石太坚硬,凿不动时,指挥部还派人来凿眼装炮药,引线起爆,劈山炸石,繁重的体力劳动、清苦的简单生活、思乡迫切的情愫,伴随着师生们的每一天。不管是烈日炎炎、还是狂风暴雨,我们都没有畏惧,没有退缩。“香炉山”上,洒满了我们的辛勤汗水;新劈茶园,留下了我们的成长足迹;青山溪水,回荡着我们的青春歌谣。在曾经的“香炉山”茶场这块热土上,我们奉献了宝贵的青春年华,用无悔的青春谱写了壮丽的诗篇,在激情燃烧岁月里,师生们也结下了永恒的情谊。 后来经过全公社人民及我们五中全体师生的艰苦奋斗之下,“香炉山”成梯成梯的茶园呈现在了人们的眼前:那被雨洗涤过的山野格外鲜亮和洁净,一片片梯式茶园从山脚排到山顶,从这座山延伸到那座山,少的有几亩、十几亩,多的上百亩、上千亩,级级相叠。山的皱折处流出一方田地,它的脚下散落着座座青砖黑瓦的小屋,门前宅边静立着好大几棵树,似一幅画:起伏的山在天际处画出抛物线,天地间显得那么古朴、端庄和安祥。 四野翠色乱泼,近的绿得嫩,中的绿得浓,远的绿得朦胧。一叠叠茶园向天际处延伸去,显示出一种恢宏气势。片片嫩叶上缀满珍珠般的小水点,格外的纯净、鲜润。诗人喜把这平展伸开的翠绿叶片,喻为蝶之美丽的双翅,霎时,在我们的眼前幻化出万万千千双绿蝴蝶,炫耀地扑闪着它们绿的双翅;在漫山遍野轻盈飘逸地飞来舞去,不,它们是在强烈地炫耀着一种勾人留连夺人心魄的生命的色彩。 正如长阳诗人杨德胜老师诗作描述的那样: 香炉有高泉, 百里闻香甜。 雾幔脚生风, 登顶云洗面。 芒中藏幽径, 一览再无山。 时光如逝水,弹指一挥间。四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我们虽已花甲之年,但是不忘初心,不忘曾经在这里战天斗地的经历,依然眷恋着这块茶园,青山永驻,碧水长流,我相信津洋口的乡亲们不会忘记我们,祖国不会忘记我们。当年长阳第五高级中学的全体师生的艰苦奋斗精神与“香炉山”茶场同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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