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天八夜,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几个字眼时,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乐禅,那个才高八斗半貌赛杨玉环站若春风拂柳坐如菩萨低眉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回眸一笑百媚生倾城倾国难再得的女子。总之,我觉得天下所有的褒义词形容她都不为过,尤其令我叹服的,当然还是她的才华,那真是横溢竖也溢,所以我才说她才高八斗半。
虽然每次看到文友因为喜欢其他的文友痛苦不能自拔我都会安慰说:“文人何必喜欢文人。”但看到乐禅的文字的时候,我还是彻底沦陷了,我开始想入非非,我开始寝食难安,我开始茶饭不思,我开始明察暗访,在凉水泉大学的文学圈中,到底哪个才女叫乐禅。
不出半天功夫,我就凭借自己超凡的社交能力弄到了乐禅的手机号码。那天清晨,我发信息给她说:“乐禅,你好,我是中文系潘易林,昨晚在校刊上读了你写的关于《红楼梦》的文章《金玉良缘怎敌木石前盟》,受益匪浅,我自己也是个红迷,方便的时候出来聊聊。”半小时后,我的手机终于发出了“您有新短消息”的提示音,我激动的手都抽筋了,赶紧打开,却发现收件箱里赫然出现一行小字:“尊敬的用户您好,节日已经过完了,您该续缴话费了。”原来是10086发来的。我瞬间石化了。
整整一天过去,从旭日东升到月上西楼,我开始由希望到失望,由失望到绝望,我料想乐禅不会给我回信息了。可是晚上八点的时候,熟悉的短信提示音再次响起,我的热情早已变冷灰,也没想是谁发的,顺手按了一下,收件箱上跃然跳出“乐禅”(我知道她号码后就保存进了自己的手机)这个金灿灿的名字,我的血沸腾了,脸开始发红发烫,我抓着手机冲到宿舍的阳台,门框重重的磕了我一下,一点也不疼。我看到楼下月光洒了一地,风正温柔,几对情人正依偎在一起呢喃低语,夜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星调皮的对着我眨眼睛。我小心的打开收件箱:“久闻潘大才子大名,我写的只是速朽小文,何足挂齿,倒是你的那篇《望空城》却写出了人生的无常和爱情的无奈,是我喜欢的文字。今天窝在旧图书馆里看了一天《脂砚斋重评石头记》,阳光、清尘、布衫、奇书,这是我最爱的生活方式了。手机一直关着,现在饿了,有空的话来二大门门口吃麻辣肝盖米饭。”一口气读完这长长的短信。我飞快的回了一个“好”字,从楼上一跃而下。
二大门门口,果然站着一光彩照人的女子。是的,光彩照人,这就是乐禅留给我的第一印象,从此那光彩便在我心里扎了根,如黑色的胎记和红色的刺青。那天的乐禅穿着一身江南布衣的棉布裙,涂了淡淡的唇彩,我看见那亮盈盈的唇儿上,有月亮在跳舞。她怀里抱着的,是一条可爱的灰色小狗,她说:“布布,叫叔叔。”那小狗就“汪”了一声。她笑着说:“看我这儿子,可爱吧。”我笑笑,陪她进了那家小饭店。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来”,我发现我和这女子很聊得来,听她讲诗经,品红楼,说张爱玲和安妮,谈优秀的电影作品,细数品牌的服装和香水,炫各种有关狗狗的知识,我仿佛走进了一个梦,梦里有这个女神般的大师,我五体投地三拜九叩。于是听见佛说:“爱情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可是,我听见心底有个声音:“我要说,我要说,是错也得说。”可,爱要怎么说出口,这成了我内心最大的纠结,第一次见面就直接说,那无异于飞蛾扑火,我虽然在爱情的道路上屡战屡败,这样的小常识还是有的。但是,那天晚上收获还是不小的,我知道了她的QQ号、校内号、MSN、生日和宿舍号。尤其那个7#609的宿舍号,成了我以后表达爱心的重要途径。
那时候,我更多的时候在砚轩居住,砚轩是我在校外租的房子。房子里有联网的电脑、大量的书和一张旧木的双人床。
我应该是在网上表达过爱意的,反正乐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感觉到了。
有一天清晨,我居然鬼使神差的给她打了电话问,我还有机会吗?
有啊,你有很大的机会。她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却这样回答。
过了两天,她打电话给我,易林,对不起,我有了男朋友。昨晚政法系的曾涵者与我约会。他说我比照片上看到的更美。他牵了我的手,我没有拒绝。
我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半月,我在砚轩睡得正香,却被乐禅急促的电话吵醒,一看竟是凌晨三点。
她说自己正躲在一条小巷中,外边脚步杂乱,感到很害怕。
我立即赶了过去,她所藏身的小巷,离凉水泉大学不过200米,离砚轩不过100米,离一家叫做浮生若梦的网吧不过50米。
她一见我哭的稀里哗啦的,我看见她想抱着我,却突然对我说,别碰我。
原来,她和曾涵者约好上夜网,半夜里却在网吧吵了架,一气之下跑出来藏了起来。
在砚轩,她仍是心神不安。
一刻钟后,她说,我想我还是应该回去,我不想让他等的太着急。
这期间曾涵者一直在往进打电话,乐禅一遍遍按了拒接。
那一年的冬天,我依然没有新的女友,砚轩里短暂的住过男的朋友、男的朋友和他的女朋友、女的朋友、女的朋友和她的男朋友。更多的时候,砚轩是空荡荡的。我回到宿舍和舍友一起居住。
直到有一天,乐禅发来信息:今晚我想过来,你会收留我吗?
我知道,她说的当然是到砚轩。
那时候,乐禅和曾涵者刚分手不久。
我说,当然。
她说,那你要答应我,不能碰我。因为只有睡在你的身边,我才是最安心的。
我说,好。
那一天下午,她真的来到了砚轩。砚轩因她的到来变得温暖无边。
聊天。喝茶。上网。
我们不曾有过一丝尴尬和别扭。
下午饭的时候,我去校门口买了她最爱吃的麻辣肝盖米饭。
饭后,我们在砚轩一起看了一部经典的影片《肖申克的救赎》。
一切貌似突如其来而又自然而然。
凌晨三点,乐禅已经睡醒了一觉。却发现我依然坐在床边。
我喜欢看她安然入睡的样子。
她吃了一惊,你怎么还没睡?快睡吧。
她用一条棉被包裹了自己,剩下的另一条棉被,我们一起盖。
一夜无梦。
第二天她又在砚轩呆了一天。
我说,今晚,不要走了。
她说,再说吧。
第三天的清晨,我打开门的时候,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我激动地说,禅儿,下雪了。
那是那一年的第一场雪。
乐禅说,你先出去,让我把衣服穿好。
我都囔道,又不是没穿衣服,还非要回避。但还是走了出去。
后来乐禅还住过几次,可是这种住法开始让我变得纠结。
我说,禅儿,做我女朋友吧。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些日子,我经常买了她爱吃的食物。来到7号楼下,随便碰见个女生就问,你好,请问你是几楼的?能不能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到609宿舍。
那些日子,我庆幸生命中认识了这样一位女子。
那些日子,我知道求之不得的事情,虽然不得,还是要求。
直到又一夜,那时候我和她都已毕业。砚轩里住了我和我的舍友唐然。那一天,唐然去了外地出差。
乐禅和我最后一次在砚轩相聚。那时候她也在校外叫做逸居的地方租了房子居住。
她最终还是没有做我的女朋友。
天亮的时候,我吻了她脚面上的一处小的伤疤。那伤疤只有芝麻大小,已凝了血痂,如同一颗耀眼的红珍珠。
她笑着说,你在做什么呢?
我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那一晚有多美丽。
因为凌晨三点的时候,我悄悄地逃出了砚轩。砚轩外月朗星稀,我一口气跑到了东湖山的山脚下,对着那美丽的大山,对着那漫天的繁星,大声喊了无数遍,乐禅,我爱你。
可是她不曾听到。
虽然她早已知道。(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