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鹰散文】爱的迷藏

显示全部楼层 · 2018-1-30 13:56:00

  我看见那个潜水的我，在水里憋气，游泳。依然那么勇敢，无畏，从高高的坡上，一纵而起，跳入一个比一个大人更高的水池里。池里的水，清澈见底，我能看见跳进水里的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从嘴里均匀地吐纳出的每一个泡泡。稚嫩的脸上，漾着平静的水波的粼光。
  透过水，我看见来找我的妈妈站在高高的土坡上，身边还有一个人，不大熟识，我听见她们说话“你看这些孩子多调皮，这么高就敢往下跳，而且那个水池那么深，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说着，妈妈急急地俯下身子，往水里看，然后开始喊我的乳名“英子，快出来，快点上岸来，让妈妈看看你有没有事”。奇怪，我在水底将妈妈看的一清二楚，这水那么清，一眼就能看穿，可为什么妈妈看不到我呢？突然觉得好玩，既然这样我就跟妈妈玩捉迷藏吧，我再多憋一会气，多藏一会，让妈妈多找一会，我偷偷地抿着嘴笑。
  “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妈妈急切的问身边的那个人“怎么这么久不见动静”，“没事吧，我看这些孩子水性挺好的，扎猛子扎得很稳，不会有事的，你在等一会看看”，只见妈妈开始不安地搓着两只手，也不自觉地开始在那不停地走动，眼睛却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我还看见她的嘴唇在不停地颤动，她似乎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可我却听不清，不过我猜想，妈妈一定是在祈求着菩萨的保佑，保佑我平安无事，保佑她赶快见到自己活蹦乱跳的孩子。我笑妈妈好傻，我明明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却找不到我。
  正得意间，忽然就醒了，原来又是在做梦，不过这个捉迷藏，却是真的。这回不是我躲起来让妈妈找，而是妈妈躲了起来，让我去找她，而我居然在梦的角落里，找到了妈妈。
  是啊，打小我们就顽皮，姊妹十二个，个个都要妈妈操心，妈妈将一颗心掰成了无数瓣，每一瓣都滴着殷红的血。她既要没日没夜地操持着一个家的生计，还要为了让我们吃饱穿暖，而不停地四处撒网觅食，更要看顾着一群疯猴子似的野孩子，每每一看不到哪个孩子，就开始急切地四处寻找。平日里还好，只要大渠里没有水，妈妈只要扯开嗓子大声地喊我们的乳名，我们再贪玩，迷失在夜里，也会顺着妈妈的呼喊声，找到家的方向，回到家里。妈妈是村里出了名的大嗓门，也正是由此而来的，她怕声音小了，找不到我们，我们会被黑夜深处伸出来的黑手抓走，因此她必须放开声地喊叫，声音月洪亮，传的越远越好，如此，她就可以吓退任何怀有黑心的人，让我们在她光亮的声音笼罩里，安全地归家。
  一到夏天有水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妈妈见不到我们，先是扯开嗓子喊一阵，如果不见我们人影便会二话不说，提着一个剥了皮的树条子就往渠边跑，因为妈妈知道，那条大渠里不但有鱼，还有会吃人的鲨鱼，那时候时不时地就会传来哪个村哪个村的孩子，被吞没，淹死了，那对一个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有妈妈们自己知道，而我们只是一味地，觉得好玩，觉得凉爽，愉快。那时候的孩子们，最喜欢去水渠里打水仗，扎猛子，不是说人的天性都是喜欢水的吗，因为我们在娘胎里的时候，就终日在母亲体内的养水池里游弋着，因此，好水是孩子们的天性。
  那时候，妈妈越是追着找，我们就越是东躲西藏的，妈妈在南渠找到我们，下次我们便会去北渠，如果北渠也暴露了，那我们就去东渠，西渠，总之为了不让妈妈找到我们，我们便不停地换着玩耍的渠道。那时候，感觉妈妈每次找我们的时候，都像个疯子，四处地呼喊，搜寻，我们根本不知道当时，妈妈找不到我们时的那种几近疯狂的抓狂，与担心。而那时，久而久之，妈妈似乎也摸透了我们的战术，她总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直到找到我们，将我们一个一个地捉回来，才算安心。
  还好，我们总算在妈妈不停地追撵下。安安全全地长大成人，也一个一个地成了家，成了父亲母亲，此时，我们才明白妈妈当初为什么总是那么抓狂地追我们，搜寻我们。如今日子好了，可还没等我们好好地孝敬妈妈呢，妈妈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去了一个我们看不着也摸不见的地方，我们想妈妈了，就从记忆里四处地搜寻妈妈的身影。如今，是妈妈躲起来了，她知道我们一直喜欢与她捉迷藏，她也想放下一切，像我们一样，天真的过一把捉迷藏的瘾，她也会躲在一边，看着我们急乎乎地傻样，而偷偷地抿着嘴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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