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ynztlyz 于 2018-3-25 23:21 编辑
往 事 如 歌 李阳忠
看到几本在办公室整齐地排列着,沉甸甸的,代表着昭通最高学术研究水平的《昭通学院学报》,心里自然有一种敬畏,一种自豪。 这不仅仅因为我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家刚刚恢复高考之后的师专学生,更主要的是这本在1979年10月创刊的学报,伴随着学校的改革与发展,走过了近40个春秋,蜚声海内;这所学校走出了夏天敏、雷平阳、曾令云、宋家宏、樊忠慰等知名作家,还有几十年来曾经在学院为昭通教育做出巨大贡献的李立、郑权、张思濂、杨加柱、陈孝宁、曾令云、尹嘉兴、严斯信、卢开镰及后来的邬永飞、马丽娟、曹阜孝、陈季林、张毅敏、李祥、夏吟、杨昭等一大批知名作家、评论家和学者。 1980年,有幸考入昭通师专中文专业,是我人生最大的一个转折点。那个年代,一个农村人,能够进入师专就读的学生简直是凤毛麟角,用老人的话说就是祖坟上冒了青烟。进校不久,就听到严斯信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他就是教我们“中国通史”“外国文学”的老师;后来,还有教我们“现代汉语”的卢开镰,教“古代文学”的高然其,教“写作”的周天忠以及气质优雅的班主任石永秋等,他们几乎都是两鬓斑白、文质彬彬的导师。唯一较为年轻、帅气的两位就是刚从北师大毕业,教授我们“文学理论”的老师宋家宏和活泼浪漫的吕崇龄老师,在我心里,他们每一个都是一道独特、亮丽的风景。 多年来,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最幸运的学生,从小学到大学,得昭通之名师之教诲,乃人生之乐。对于严斯信先生来说,我们认为他是最特殊的。一是关于他的传闻较多,二是他的授课方式独特,且是昭通鼎鼎大名的历史学权威。我只知道,先生在昭通一中教学时就已经是赫赫有名的了,后来才知道他在云大读过书,历史系的,曾经是“反革命”,蹲过两次监狱(牛棚),但学术雄心犹存,育人之志不改,淡泊名利,宁静致远,而且古板得很,40多岁才结婚,妻子还是昭通的一个农村妇女。晚年的日子也过得清悠、恬淡,怡然自得,80多岁高龄,仍坚持读书写作,研究学问。 听昭通一中的老师说,先生对男同学非常客气、亲热,而对女同学则显得冰冷、麻木,很是严肃,凡是女同学去交作业本,他从来都不会正面看她一眼,伸手把作业本接过来就行。当然,这只是传闻。在教授我们的时候,先生对男女同学基本上还是一视同仁的。先生身材瘦削,总是喜欢穿一套灰色的对襟制服,很简朴,带一幅茶色镜架的眼镜,头发稀稀疏疏的,很有气质。仅仅几节课就感觉先生的确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古今中外,无所不通;天文地理,无所不晓。一般情况,先生走进教室总是先用左手在黑板上写下一个课题就开始讲课,基本不看教材和讲稿,涉及的内容太多,旁征博引,讲得也很投入,令人神往。板书很随意,很潇洒。他对学生作业的评价也很特别,每一次的作业,高分者寥寥无几,也就几个提出了某个大胆而新颖的观点的同学可以获得高分,我获得高分的机会也仅仅就那么几次。他授课用的是地道的方言,但很精准,很生动,逻辑性很强。特别是在讲授“荷马史诗”,讲授“莎士比亚戏剧”的时候,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时间都用流畅的英语来表述,就算我这个英语水平不错的学生也很难完全听懂。 先生在讲到生死观的时候曾说过,死末必定是一件坏事,生死就是昼夜的变化。生命在时间里静静地流淌。直到最近才知道,很具绅士风度的先生是在一个除夕之夜,静静地,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走得有些凄凉,却十分坦然、自在。先生年高德劭,尽心竭力,无疾而终,享年92岁…… 几十年来,一直忙于工作,忙于生活,始终运行于各自的轨迹,或是终日埋首于一地鸡毛的琐事之中,相遇、相识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一直没有在先生的生前去拜访过一次,很是惭愧、内疚,感谢先生教诲,一路走好。其实,先生不经意的一言一行对我一生的影响都非常的大,和他一样,也同样找个农村的妻子,至今在城里连半套商品房都没有,永远失去在城市安家立足的机缘,成为“低欲望社会”的典型公民,对金钱、名利、地位几乎没有多大的兴趣,仅仅就喜欢工作、读书、写作,过一点清悠、恬淡却又不甘寂寞的生活。在工作、学习期间,能够遇到几个像这样有思想、有个性、有学识的领导和导师,对我来说已经是人生最大的幸运。 在几十年的教学生涯中,对我的教学生涯影响最大的应该还有一位《昭通市方言志》的主编卢开镰老师。我们的“现代汉语”“教材教法”都是卢开镰老师来上,卢老师的普通话特别棒,极富表现力、感染力,绝不亚于一个省级播音员。听他的课,他的语言魅力会一下子就经你的耳膜而击中心脏。我们很钦佩他的语言组织能力,更崇拜他激情澎湃、生动有趣、幽默自然的语言风格。丰富的词汇、风趣的谈吐、和蔼的姿态,本身就具有一种亲和力,所以,大家都特别喜欢他的课,喜欢语言文字的魔力和神奇作用,经常一给我们上课就是连续四节,一个早上,可一点也不感觉疲惫,我们也感觉轻松自如。正因为如此,毕业之后,在书店看到卢老师编撰的书籍或者是他的文章都会毫不吝啬地买回家来,认认真真地看上几遍;甚至在给初高中学生讲课时,我一直都在模仿卢老师的教学语言风格,每年都征订一本《演讲与口才》,一本《读者》,再买一大堆“幽默语言学”之类的书籍,一年花费几百元的书费,在那些年代,对于一个月就领三十多元工资的教书匠来说,应该算得上是一种奢侈。 他从不恃才放旷,也从不批评哪位学生。课余时间,他常常告诉我们,你们毕业后基本上都是当教师的,一定要讲好普通话,要有一口自然、标准、流利的普通话。他还说,人生苦短,要有真才实学就得抓紧时间、挤时间学习。我是上厕所带几张手纸都不够,还得带一本书的。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听说卢开镰老师被调到云南广播电视大学,担任文法系主任,不知近况如何。 过去的昭通师专,是云南省州、市建校较早的5所高校之一。尽管它不是西南联大,也不是北大复旦,但历经四十年的风雨,荒原并不寂静,有它的魂,生生不息, “大学无疆,大人有容”;有它最充沛的元气和精神,崇德务实,兼容并蓄。往事如歌,“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回眸大学生活,追忆一批昭通学院历史上的大家、名师,那一段走远的魂牵梦绕的时光,常常被一些值得怀念的点点滴滴所感动。“无论我离你多远,无论岁月如何更替,无论容颜如何衰老,你都是我的根,我永远都是你树梢上的一片叶……” 现在,名流荟萃的昭通学院已由环城东路迁到省耕文化公园附近,宁静的时光仍然在慢慢地流淌,一个省耕塘水库,一片田野沟壑的华丽转身,带来的是山水相映,水光潋滟,姹紫嫣红;带来的是昭通地域文化的文脉传承,坚守传统,兼容并蓄。当我们再次来到校园,正是春色满园之时,樱花怒放,杨柳依依,落英缤纷。漫步校园,阳光从幽蓝的天空泼洒下來,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从一朵花到另一朵花。成群结队的青青学子如花一样绽放,如水一般流淌。一代学术宗师姜亮夫先生的雕像矗立于校园,神态依然是那样的谈定与坚韧,对先生的敬畏不禁油然而生。只是,如果我们想要深刻领悟、解读姜亮夫、严斯信这些大师级人物的百年人生,却并非易事。
作 者 简 介
李阳忠,男,汉族,云南昭通人,笔名,草原格桑花。研究生学历,云南省昭通市作协会员,昭阳区小作家协会副主席,昭阳区教育局《昭阳教育》编辑部主任。
曾在《中国教育报》《云南日报》《学术探索》《语言美报》《昭通文学》《昭通作家》《昭通创作》《乌蒙山》及“中国期刊网”“中国散文网”“中国诗歌网”“中国青年文学网”“江山文学网”“西部文学微杂志”等报刊、网络发表散文、诗歌等作品约29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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