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一直很难想像我小时候的生活状态,给他讲过多次也不太理解。 小学一年级报名时,父亲让邻居—在康定地区经商回家养老的炉客--崔老爷爷起名叫“振昭”, “昭显祖德、出人头地”的意思。回忆起童年除了有祖母的娇惯、父母的宠爱外,印象最深的却是“饥寒”二字。我出生时,新中国成立不久,穷苦人虽然分到了土地房屋,当家做了主人,但国家还不富裕,农村的经济条件就更差。我的父亲,在他七岁时我的爷爷离世,祖母带着父亲和姑姑度过旧社会,到解放初只有一间瓦房。后来父母生育我们两女、四男,生活非常艰辛,就把四弟在月中给了别人。上小学时,正碰上三年自然灾害、国家经济困难时期,温饱成了大问题。我吃过用玉米壳沉淀的窝窝头,喝过油渣烧的“拌汤”,用柳树叶做的菜疙瘩,穿的衣裤经常是补丁摞补丁,脚趾头老是露在鞋外头。由于营养不良,体弱多病,经常停学。到了七十年代,生活虽然有了好转,但还是粗粮多、麦面少,粑粑馍、搅团、包谷糊糊就浆水菜是常年的主食。有时,母亲看到父亲劳累,就在给全家“打搅团”前给父亲捞一碗干面,可父亲总是不忍心吃完。我们五个子女,我姐那时候已经大一点了,而我们兄弟三个跟我妹就成了父亲关爱的主要对象。一碗面剩下来的,今天给在旁边的这个,明天给那个,从小到大轮着给,十天半月,当自己接到父亲硬是递过来的几口剩面时,心里就一阵酸楚。父亲是家里的主心骨、顶梁柱啊,给他补充一点营养,他都难以下咽!多年后,当我把这一幕场景讲给我的儿子听时,儿子不可思议,“剩一口面条眼睛还要贼溜溜的看”。可是,说真的,这些年里我走南闯北,也见了些世面,也吃过一些好的,下过有名气的馆子,尝过名厨的名菜,也觉得味道好,但从心底来说,我还是觉得没一样比得上父亲碗底的那几口剩面。 由于家境贫寒,从十一、二岁起,我就开始参加劳动。在苍龙河畔放羊,在家养兔喂猪,暑假期间割草。记得有一年暑期我割的草像一座麦秸堆一样大。贫穷催人奋进。读中学时,我就开始跟村里的人到西安打工,是很早的“农民工”,在西安体育场挖过地基坑,在玉祥门地方病防治所盖过楼,在东郊钢厂拉过土方。那时的工钱一天是一块七毛二,一个暑假能挣几十块钱。过去的农民工,几十人挤在一个木板房,夏季热的睡不成,冬季冻的睡不着,劳动量大,饭食没有油水。每到晚上,我们几个年龄相仿的就跑到街上,想解馋,肉很少,也买不起,后来找到一家卖鸡爪子的,一分钱一个,几个人买了三十个,花了三角钱,美美地吃了一顿。在西安打工,虽然很苦,但想到寒暑假能挣点钱,减轻家庭负担,使父母高兴,自己就感到很自豪。平时,也跟着父亲学习种地。那时,虽然土地是“大锅饭”,但各家都有一些自留地。父亲是种庄稼的能手,我也经常帮着父亲种麦、种苞谷、种谷子、种旱烟,有时在水井周围种一些菜蔬。劳动使人成熟,劳动也使人懂得汗水浇出的果实珍贵。 在劳动的同时,我发奋学习,不甘人后。从三年级我就一直是班级的大队长或大队委,年年获得“三好学生”的奖状。我喜欢文体,从小就是文艺骨干,参加学校的宣传队。有一年,牛东学校排练了一台很好的节目,准备巡回演出。不巧我的手上出了一个疔疮,手术后举不起来,当时负责节目的贾海风老师急坏了,到家里来看我,我不顾父母的阻拦,给胳膊上架了一个缨带,坚持演到底。我身体不好,幼时有百日咳,少年时患了气管炎,个子大,身体却虚弱。我就和刘发义、崔佑玲、龚成军等伙伴同学自学武术,天天凌晨锻炼,在院子施展拳脚,影响的邻居休息不好。一位邻居爬在墙上说:“娃呀,喝了两碗稀饭,这一踢腾肚子饿不饿?”可我们不管这些,照样锻炼。由于有锻炼基础,后来位于庞寺的户县四中在组建体操队,我被马普明老师选进体操队。经过艰苦的磨炼,我们代表户县体操队先后参加了泾阳赛区、高陵赛区的比赛。1972年我还获得咸阳地区体操比赛六项全能亚军。陕西省体操队选人时,马普明老师不放我走,才使我的人生旅途没有走进体育界。...... 生活是一面明亮的镜子,照着过去,也照着今天,还要照向未来。生活也是一位可敬的老师,教着你,也教着我。
作 者 简 介 崔振昭,笔名苍龙牛子。生于秦岭北麓、中国画乡苍龙河畔的牛东村,现居古都乐游原。长期从事军队和地方党委工作,熟悉基层社会生活。喜爱文学、演唱、收藏和健走。西部文学会员,崇尚“叙写普通人物和平凡事件,传播人生心语和世间真情”,写有一些散文随笔,上百篇文稿被《三秦都市报》、《西部文学》、《新长江文学》等刊物和网站登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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