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远山谷 于 2018-6-8 16:01 编辑
沙溪陈氏33代世孙，是相字辈的。 我爷爷名相章，字仁泰。他是个独生子，很可怜。生下来四个月，才27岁的父亲国安，就在贫病交加中抛下他和妻子离开了这个苦难的世界。家里本就穷得叮当响，国安靠常年帮工过活，他一死就剩下孤儿寡母，生活无着，我的曾祖母李氏在族人的撮合下，随了同宗同辈的小弟国俊为妻。 我的曾祖父死的时候，曾祖母才19岁，与她后来的丈夫国俊同岁，都是光绪丙子年（1876年）出生的。国俊只生一子相礼，如此看来，富娇姑姑的父亲与我的爷爷就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记得前几年我回老家，富娇姑姑给我讲起我爷爷相章与她父亲相礼干过一架的事，说这两兄弟啊，还是你的爷爷厉害。原来，这对兄弟还是这么来的。 我爷爷从小就放牛、割草、检牛粪，跟着大人上山干活，因为家里只有一间半土砖房，一亩七分薄地，无地可耕。十四岁那年，他拜师学习缝衣服。1918年24岁时娶沐江颜氏南玉为妻，当年就怀上了我父亲，后来又有了姑姑和叔叔。1935年2月，叔叔出生不久，我的奶奶就去世了。 爷爷从小穷苦出身，做事吃苦认真。老苏区时，他被沙市贫农协会推举为常委之一。两年后为了生计，请假外出到袁州一带（今之宜春市）做手艺、也帮人撑船，经过多年的吃苦打拼，稍有积蓄就与人合伙买了一条小船跑运输，再有积蓄，又与人合作盖了几间房子，所剩不多的余钱曾放过一、两年的高利贷。 我爷爷虽然自己没有读过一天书，却让我父亲读了三年私塾。但爷爷是个粗人，他性格急，脾气暴，动辄训斥、打骂儿子，父子俩关系一直不太好。对我还说得过去，毕竟我是他的长孙，再说，我这个孙子都五岁多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1951年的年底，我被送到爷爷那里，跟他在一起住了些日子。冬天天气很冷，我记得爷爷头上总是戴着一顶深色的无沿无耳的四方帽，穿着一件黑布长袍，手里一天到晚拿着个长长的竹制的旱烟斗，不时装上一斗烟，对着锅灶里的火苗，吧唧吧唧地吸上几口。那时好像是快过春节了，家里有做好了正在晒着的“拋玉”（土话指糯米粉做的茶杯口大小的薄片，放在油里煎，就会像鲜虾片一样发起来），爷爷每天都会从簸箕里拿出来三、两块，放在煮饭后灶膛的热灰里，煨得香香的，然后把灰吹干净给我吃。当然，爷爷高兴的时候也会故意逗逗我，用他那冰凉的烟斗伸进我的裤裆去钩钩我的小雀雀，然后故意逗我说：“小雀雀怎么没了”，傻傻的我总要扒开裤裆使劲挺着小雀雀，向他证明它的存在，这时的他便得意地笑呵呵地说“嗯，还在，在就好！”对他，这大概是天伦之乐吧，对我，却是爷爷唯一留下的印象。转年不久，爷爷就去世了，我哭了好久。 我的曾祖父国安有三兄弟，老大国富，字友仁，28岁殁。老三国宪，字凤仁，因为他客死它乡，家谱没有其生卒年月的记载，不知活了多少岁，只知葬于临江府的清江（今樟树）的大西门官山。国安排行老二，27岁殁，比他短命的胞兄还要短命，是怎么死的，谱上没记载，老人们也没传下话来，无从知晓。“人生七十古来稀”，对于我们的先人来说，此言非虚。我认真翻阅了族谱，我们这一支，依照垂丝线上溯找了十一代的祖先，七十岁以上仅四人，只24世祖的世元活到了八十五岁（1587——1672），寿命最短的就是我的曾祖父了。令人欣慰的是，我的叔叔今年已84岁高龄，精神矍铄、头脑仍健，饭食如常，儿女孝顺，我衷心祝愿他老人家长命百岁，创造我们这一支的长寿记录。 再上溯一辈就是我的高祖父履春了，字荣发。从族谱资料记载，只知道他是三十世祖思道（字德绍）的长子，生于1832年，殁1880年。思道活了48岁，生了三个儿子。关于他们父子别的情况，如今家族里，连最年长的人，谁也不了解，都说不上一句、半句来。就连他们的墓地在哪里，好像也无人知晓，更谈不上每年清明和年节去祭扫了。好在曾祖父的墓地，我们小时候跟父亲去过几回，在那里烧过香磕过头，知道他老人家的住地，只要我们兄弟辈在，他大概还能时不时受受子孙的香火，再下一辈就难说了。 而我的高祖父和高祖以上的老祖宗的墓地，其不受香火久矣。 他们的坟头，或已被时光夷平，或早已是荆棘丛生、荒草萋萋。 我们的许多先祖除了族谱上还留下了一个我们兄弟们并不熟悉的名字，他们的一切都已经飘散在岁月的风尘中，早已在虚空化作了无形。人嘛，从虚空来，回虚空去，个个如此。爱因斯坦、霍金也一样，概莫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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