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哈哥 于 2015-2-10 19:46 编辑
汪洋庄挂牵 汪洋庄老让我忘不掉、放不下,它总使我那般牵肠挂肚,总是那般地勾起我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无边的情怀.后来我想了想,那让我忘不掉放不下的原来是一种精神,那种已在时光中丢失烙在记忆深处的东西,虽是零碎一些,它却像一面猎猎的旗,飘动起一种令我奋然向前的生命意念。 汪洋庄百岁老人王千村说,汪洋庄的远古是真正的海洋,否则汪洋庄哪能有这般波涛汹涌的名字.汪洋庄的山中不时有贝壳、海螺翻出,也算是一种佐证。与汪洋庄毗邻的大龙坪至今还满盛着好多关于龙的传说和故事呢。 上个世纪中叶,汪洋庄的名字不叫汪洋庄了,那个时候,它拥有另一个名字:红建。我们的村子那个时候称红建大队。三级所有队为基础是那时的所有制形式。那是一个“石油工人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的激情岁月,至今想起都还有些荡气回肠的滋味儿。 我忽然记起一个喜欢在课堂上放响屁的国文老师来,用村里人的话说,这个老师有十分得了的“知识分子”(指有学问)。能背《说唐》、《西游记》,讲薛仁贵征东征西。乡亲们一说起他就赞叹不已,甚至把他比作学问的化身。这个老师叫段传建,他时常在课堂上课时冷不丁地放响屁,有趣的是他允许同学们笑,笑过后,他说:“这是生理现象,吐故纳新嘛。”段老师很会写诗,他的一首诗让我记忆了近40年都不忘记。那首诗的题目叫做“红建好风光”,但他却因为这首诗挨了批,有人贴大字报说诗里有小资产阶级情调,有人还将他和段祺瑞扯到了一起,让段老师写检查。或许是因为他的挨批,便加深了我们对他那首诗的记忆,那首诗是这么写的:红建好风光,春来万花香。布谷声声催,不负春姑娘。红建好风光,夏来披新装。山上碧波起,山下掀绿浪。红建好风光,秋来遍地黄。艳阳照大地,喜晒战备粮。红建好风光,冬来建田忙。锤 叮噹响,歌声震山岗。这首春夏秋冬的诗,我们读来读去,没找出一丝的小资产阶级情调,至今读来也还觉这诗蛮有味的。 现在想来,段老师的诗表现的也正是那时干的些事儿。在段老师写这首诗的前前后后,我们大队干了几件热火朝天的事情。一件是人造平原,我们的村子连公路的影子都没有,想的却是用拖拉机耕田种地的事儿,“三角形,机械化,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拖拉机顶人种庄稼。”是村里人的理想。广播上一说起人造平原,全大队便组织几百民工一齐上在汪洋庄上花了近3年时间建成了五个百亩平原。为配合人造平原工程,大队还成立了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用对口词、快板书、三句半、湖北大鼓、京剧、表演唱的形式为民工们表演、鼓劲,“打竹板、听我说,青年突击队真不错,毛泽东思想来武装,一锄下去一大坨,半天挖下一大坡,人造平原没的说,是没的说”。另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就是大队建林场,育苗栽树,10多年时间,大队栽树种树5000多亩,直弄得山里有老虎,林里有大莽,弄得全湖北省林业系统到我们大队开现场会,大队党支部书记陈国志被弄到全省巡回报告团作报告。 还有件火热的事全国到处有,那就是在苏联“卫星上天,红旗落地”的时节,毛主席提出了“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和“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指示。我们全大队家家户户挖地洞说是防止美苏两霸的入侵打原子弹。那些日子,我每天晚上都打着马灯给爷爷照亮挖地道,爷爷把地道里打整得跟家里的房子一样,有一段爷爷还把粮食和水都运进了洞里,说是苏修美国的飞机一叫,我们就进洞,还说这洞防原子弹最好了,炸不垮,防毒气。 汪洋庄在火红的日子里现出了精气神,是那般地激动人心,弄得我们读书的学校也跟着精神着。在人造平原的工地,在植树造林的现场,在挖地洞的夜晚,我们几乎每天都在为那些战天斗地的事迹感动着。我们每天都听老师给我们讲“人定胜天”的愚公移山的伟大精神;我们每天都听老师给我们讲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阶级敌人斗其乐无穷的无产阶级革命豪情和乐观主义精神。我们的时代似乎每天都在斗争着,胜利着。轰轰烈烈是那个时代和人生的写照。 几十年过去了,汪洋庄的热烈不再,人造平原和植树造林的民工们当爷爷了,他们各自住在自己的小木屋里,逗孙子,种庄稼,寂寞难耐的当口,他们就跑到几十里外的集市找几个老伙计就着老酒叙旧,间或叨念着:那真是一个伟大的年代啊! 我的白发老父亲在公干了40多年后退休回家,找到当年修人造平原的几个老哥们儿说要把公路接进村里来,那些老头儿一听,也真来劲儿,眼睛一亮,发动儿孙一轰而上也真就把公路修进了村。昌发佬佬儿说:修路那会儿,大家想起了朝往年(指过去),想起了修人造平原挖地洞造林的事儿,那时大家劲逮逮的。 劲逮逮可是一种精神状态啊!人在一种亢奋的精神状态下是可以创造奇迹的。 村庄,和人一样,靠精神支撑,丢失精神的村庄是可怕的。我在想汪洋庄的精神就是这么一种团结和美、蓬勃向上的亲和力和战斗力的闪射。就是一种不息的自强的精神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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