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向天宏小说】画像

显示全部楼层 · 2018-7-24 11:19:12

《画像》 (短篇小说)

文/飞向天宏

儿时总怕看见祖父的遗像!

后来随年龄增长，胆子大了就好了许多。儿时怕时，就好比小时候见到蛇一样，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我怕的样子好吓人。

记得有一次星期天吧，几个玩的好的同学一起去山脚下挖泥鳅。这可是最脏的玩意，几个人围一节小水沟，把泥巴草坪用锄头切成两本书样大的泥块，三个人切两个人搬，足足忙两个小时才把一节小水沟拦截好，就开始轮班把这节水全部用小木桶泼向泥坝外。如果是泼水的泼软时，脑子里想到的就是“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八个字，或者想到的云南西双版纳傣族泼水节样，那么泼水就哗哗响，也泼不软。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轮流值班"，终于水泼干了。几尾小鱼冒着水泡也随之搁浅了，我们几个人开始露出了笑客。快结束后，又有人提出来两坝内侧两阴坝处，可以挖到泥鳅或鳝鱼。于是又开始兴奋地干起来，干的热火朝天，直到夕阳西下时，开始找战利品。刘进好不容易双手使劲捏起一条长一尺余的鳝鱼时：“快拿鱼篓来，我捉到了好东西!"当鱼篓拿来准备快放好东西下去时，刘进眼睛一亮：“妈的，蛇!”，瞬间几个人猛起逃跑，逃的远远的。半小时也不敢去取回鱼具和工具，直到太阳快不见时，山脚林中叽叽喳喳小鸟归林时，才胆怯地回家，那时就开始怕蛇了。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紧绳!

时间不经意走过半百。

刘进不愿意照镜子，祖传的华发染双鬓，又有些秃顶。跟刘进认识的人爱开玩笑，聪明绝顶!真的是这样吗?

把时间再前后推三、四十年，男人光着头的就是从牢房里释放出来的犯人。现在的可不一样，"男人三十一支花，四十秃头有人夸”。当下的秃头多的去!有人为了体现自己有个性，也赶当今的"聪明绝顶"潮，到理发厅咔嚓咔嚓把头发一扫光，进去时乌黑发亮，出来时锃光瓦亮，身后有几位美女跟着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态炎凉啊！

刘进高中时，高个子，肤黑，但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夜猫子见过吗? 晚上出来就是眼睛冒着绿光的夜猫子。现在有人把财迷心窍或好于美色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称为“眼冒绿光"，所以这样称呼一点不假。

高考的复习阶段，刘进复习方法与众不同。他从不过多看课本，他知道课本上的例题人人会，犹如大家一起过南京长江大桥宽宽松松，如果是独木桥就落水的人可想而知。刘进只把每次复习、预考试题认真思考，举一反三，保证收获不小，这就是所谓的刘氏学习法。

刘进的父亲说过一桩事。

七岁那年，他坐小学一年级。刚启蒙的课文教材就是口号式课文，第一课：毛主席万岁!五个字加一个感叹号，可刘进对这个感叹号研究了一天，为什么用感叹号而不用其它标点符号呢?刘进有天斗胆问贾老师，贾老师怒火中烧地说：“书上怎么用就怎么用，你是吃大米饭还想知米价?上位去!"他被贾老师这么一凶，一天情绪低落，同学叫他他也不愿答应。刘进又想：第二课，中国共产党万岁!第三课，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第四课：中华人民大团结万岁!刘想这在明白，原来是歌唱我们的伟大祖国一声高一声，发出内心感叹。贾老师过了几天，又见刘进恢复了常态，把刘进叫到身前摸着脑说：语文前四课会背诵吗? “报告老师，我就是会背了，并且我还知道了老师你不知道的内容，那些感叹号就是祖国人民永远歌唱祖国的呼声，永不停止"。贾老师惊讶地点着头，心想这刘进长大不得了，有出息，肯定大有作为，或者前途无量啊！

刘进走进小学三年级教室里，语文课本上的字难多了。有些字难多了非借助《新华字典》不可。那天，冷老师上语文课，刚上课他就宣布：“同学们，你们已到了三年级了，比二年级高一级，比四年级低一级。” 刘进心想这冷老师不是废话吗？说要大家准备钱买字典就不得了嘛，拐弯抹角干嘛！冷老师看穿了刘进的心意：“刘进你说《新华字典》买不买。"刘进不假思索说：“我买一本，别人买不买我保证不了。" 冷老师那个气又不敢当学生面发，只好不吱声走上讲台继续上他的语文课，第一课：中国是农业大国，是人民的中国，中国是社会主义国家，是充满人民向往未来国家。这几十字刘进最先在家温习了十几遍，并且可以背诵，一字不漏默写连标点符号也不差，从那天刘进改变了命运，第一次当上学习委员。

刘进放学后高高兴兴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想找娘报告他升了官。其实那年头，真的不叫升官，只能叫运气好行世。"娘，我当学习委员了，哈哈。"，娘跟着笑了几声后问："儿子，学习委员是东西?"，面临娘这么一问，他抓抓脑袋唐塞，他爹肩扛锄头跨进门槛："儿子就是运气好升了官!"。刘进由于学习成绩好，一年一升级，每学期的期中、期末考试都名列前茅，那三好学生奖状贴了整整墙壁上。父亲从田畈上光着双脚，总是站在奖状前看一看，再去吃饭口口味道。母亲梳头时边梳边微笑，不为别的，那怕一天吃两餐，看看这红色奖状也心花怒放了。

刘进顺顺利利地到了初中，功课就多了几样。除语文、数学、美术、体育、劳动外，加上了政治、物理、化学。刚开学，班主任老师为所有书发下来。刘进捧着书，铝印的书香喷喷的，书里没有了彩色图片。书也厚了些。面临物理课，老师讲力的作用，以及力的反作用。思考着力的作用与反作用时，刘进冷漠着苦瓜子脸，时儿微笑时儿皱眉。

随时间推移，初中部两年就毕业。初中时的功课加起来，刘进科科在90以上，同样奖状少不了，只不过不是三好学生而是学习标兵的奖状，同连奖状发些加盖学校公章的练习本，还有一至两支钢笔。提起钢笔来，笔尖是镀了铂的铁，中间一条缝隙，笔中用塑料制作圆柱供手三指定握用力，笔尾是一杆橡皮筋简，手一捏就扁，可吸水其内，这就叫自来水钢笔，当年最有名的是"英雄牌"的。刘进拥有"英雄牌"自来水笔，那个神气活现甭提，他写字时总喜欢把金色箔印在笔套上一个奖字朝着前方。

煤油灯下，刘进拿起这奖励的钢笔正写作业。娘喜欢在灯下陪儿子，心里咯噔下，这闪着光的笔是哪里弄来的?

虽然娘不认识是什么字，表达什么意思。刘进知道了娘的心事：“娘，这是学习标兵一起奖的!"。娘疑惑着："儿子，你不是三好学生吗?"，这一问刘进嗤之以鼻：“我现在是初中生学习标兵"。父亲忙着后在煤油灯下洗掉满是泥垢的双脚：“儿子，怎么变味了呢!三好学生还不好吗?"。刘进皱眉之下哭笑不得："爹，三好学生是小学生小朋友学习非常好的称呼，初中换词了，学习好的学生叫学习标兵。"，老实巴脚的父亲这是才笑着，他用双手使劲洗粘满泥巴的脚。

照刘进这样学习进程，中考绝对是顺理成章的事。

中考那天，父亲同样上畈耕地劳作，母亲和刘进吃了干饭。农村人都说，干要紧事或者学习考试早上都吃干饭，省得拉屎拉尿耽搁时间不划算，这是中考，又是考的好不好，录取不录取重点中学最要紧关键。他们母子俩搭上了丰收27匹拖拉机到了公社设定的中考考点。带班带队的负责老师在考试前半小时，叮嘱学生认真审题，先做容易题，难的放后面。

对于这些话刘进早成竹在胸。刘进走进了中考考场，他轻轻抹了桌上尘埃，坐下来等待监考老师发试卷。教室里其它考生你望我，我望你。刘进只望老师，这是是决定因素的就是老师手中的白纸黑字的试卷。能够把标准答案填上你就是王者，刘进看着试卷，心不慌、脸不变色，开始认真写下自己姓名和学校以及准考证号，然而再仔细审题。天不作美，六月份天气突然起风了，风很大，随后闪电，接着哗哗哗下起雨，此时考室里有些骚乱，老师面临这只是提醒着：“同学们，只是雷阵雨，别慌，天气马上变晴。”，老师就是老师，俗话说的好：过的年多，吃的盐多，经验丰富。刘进一心一意在答题，真的是：两耳不听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请允许我把后一句改为：一心只在作答题。

中考成绩一公布，刘进录取重点中学高中部只一分之差，他沮丧、彷徨、焦急、期望就像五味杂酱瓶迸然落地。班主任老师怕他难过、一时想不开找他谈话，他苦着过脸，从此一言不发，可以说是沉默寡言了。老师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得抑郁症，同学们都劝他，你还是录取了普通中学呢!刘进笑而不语的样子令人揣摸不透他的当时的心境。刘进拿着普通中学高中录取通知书回家。娘高兴的走了出门就问：“儿子，考的咋样?刘进望着母亲突然大哭起来："娘，我对不住您们!"，娘含着泪花安慰刘进："儿子，世上那有笔直的路呢?"，刘进明白了娘的心事和苦楚，渴望儿子成龙的心刹那间就似消了气的气球瘪瘪的，肩扛锄头的父亲就问：“儿子考取了，母子俩高兴地流泪啊，哈哈!"，其实父亲不在场，只是看到了流泪的场景。刘进怕父亲难过：“爹，我考取了!"，老实的父亲笑的乐开了花："考取了就好，考取了就好哇!"。刘进正帮父亲搓稻香绳，心想：差一分，差一分的就是这只手!该死的手，剁了他。为啥这只手不争气呢!?父亲告诉他：“儿子，你细皮嫩肉的手，搓绳会撂的痛是吧?"，刘进说："不痛!”，“儿子，没说老实话，痛就痛，不痛就不痛，做人千万别撒谎。"，刘进说：“真的不痛，就是有些痒，哈哈。"，他又说：“痒!痒就多搓一下就正常了，为啥苦着脸?"，刘进半晌没说话，只认真地搓绳。一节又一节，搓的由不紧到紧，紧的跟他父亲一样了。

高中开始报名了。9月1日，父子到吃过早干饭，父亲挑着担子一同来到本公社高中报名。记得那天，秋风习习，去学校的路是山村小路，弯弯曲曲，一路坎坎坷坷，泥浆碎石头。十几华里一肩挑，父亲美滋滋的，街坊邻里碰到这准是送儿子去读高中的。

开学第一天，一位身穿草绿色的邮递员，骑着自行车找上了刘进家的门。他兴冲冲来到刘进娘前："你是刘进的娘吧?你儿子录取重点高中了，恭喜恭喜啊！本公社唯独你儿子一个人录取了省重点高中。这事把刘进的母亲乐的泪流满面，紧紧握着邮递员双手："谢谢你，让你费心了!坐下，我……我弄过点心。“，邮递员婉言谢绝地骑上自行车走了。

父亲这回是挑着两筐红辣椒回家，看见刘进娘高兴的样子："他娘，什么喜事?"，她说：“儿子考取了!"，"是考取了，儿子都报名了?"，他摸着自己的脑又摸摸她的脑，正常呀!刘进娘说：“儿子考取了省重点高中!”，"你胡说啥？"，她把刚才邮递员送来的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一看，虽然不识字，但是红的比两筐辣椒还红录取通知书拿在手里，拔腿就向公社普通高中跑去。

刘进就这样，刚读两天书就和同班同学分别了。他告别了生疏刚面熟的老师和同学们，脸淡定中有些含微，他转移去了重点高中了。面对高一年级，高一(1)班多了一位乡村男娃。城市的学生有些嫌弃他土，土的不再土的了。那中学高一年级二十个班，(1)班是优秀学生，班上整整60位。刘进个子不大，老师安排他在前排，班上几个顽皮同学没过五天就给他取了外号：“非农村”。这是啥意思啊？有些女生不懂，你问我我问你，刘进一走进教室就有几个嗤之以鼻，当他离开教室就三五成群议论起这"非农村"。

刘进对这个非农村很明白，不是农村人，黑的像非洲人，是山里娃，其意思就出来了。刘进同样吃早饭就进教室早读，下课就上厕所准备下节课上课认真听讲，放学就跟住校校友排队买饭或洗衣服之类的。

刘进逐渐地同一位寝室姓王的同学好上了。他们几乎左右不离，就是礼拜休息除外。星期天下午差不多四点来钟就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同时把白米送到食堂去换饭票，再买几块钱莱票。他们住在床靠床，晚上有时轻轻讨论某道数学难题，或物理难题，很少谈起家庭生活，偶尔说说父母为自己读书省吃俭用。

月考，这是重点高中的一直的做法。第一月月考刘进成绩就排在前头第九位，城市有一位学生他父亲是本效高级教师，母亲是县教育局干部，他名列第一。于是乎班上女同学羡慕的要死，人又帅、条件好、父亲强、成绩佳这十二字是在同班一位女生口里总结的评价。而对刘进也是十二字，长得黑、三炮子、执着像、言不语。刘进对些评价之类的词置若罔闻，也不在乎，他仍然是学习、吃饭、休息、回家、返校轮回转。

时间一挥如弹指，月考又到了，刘进成绩在班上排上前三位了，如果在古代那就是三甲探花了。同班的那些同学看法开始起了些波澜，"这非农村不错!"，"这三炮子厉害!"之类的话，不管是褒义还是贬义让他去说。刘进稳打稳定的成绩初步得到老师的肯定，显然他已成了班上大家关注的人物。班上第一把高椅还是由原来把握着，刘进从不过问这些谁第一、谁第二。

本校高一年级二十班大门口，一天早晨贴着一张红色瓶耀眼的通告，内容是期中考试全年级所有学生按学习考试成绩从高分到低分排名。这2400名学生的红字令就在眼前，所有这年级人都为之惊叹，刘进走过是看了一眼，铭刻此内容才是显赫的目标使然。

整个年级的学习紧张度拉的紧紧的。刘进为之也兴奋过一个晚上，半夜醒来睁开眼时，有手电筒光束。他抬起头来，用心听，用眼看，原来是班上一位第四名的肖林还在学习。

期中考试迫在眉睫，加班加点的大有人在，一贯在班上的"小白脸"也不例外，唯独刘进保持同往日一样心态，班上的女生们都弄不懂，看见操场上，刘进还在打着篮球，她们揣摩着，
刘进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期中考试成绩轰动了整个年级，年级主任、班主任为之赞叹不已。最终刘进在整个年级独占鳌头，于是乎同班同学奔走相告。那些曾经的顽皮鬼面对刘进不卑不亢的淡定真的刮目相看。刘进一下子火了，火的厉害，火的干脆，期中考试半学期全年级考试成绩和学习方法总结大会上，刘进被校长请上了台，发了言。他拿着第一次奖学金手都有些发抖，这是很激动的、很荣誉的事。

刘进仍然在高一(1)班，原地不动，班上突然间几个顽皮鬼不见了，调进了几位肤色如刘进的农村娃。好家伙，刘进这一下外号"非农村"已圆满划上了句号。那个小白脸退居二线，但他与刘进分数8O分之差，通过此次考试刘进的名字响亮了。有人说这个进字取的好，什么都在前进。

家长大会长，老实巴脚的刘进父亲被请上讲台。当他被班主任扯上去时，双脚都立不稳，弄得全部家长哄堂大笑。

“老师好，家长好，我……我是刘进的爹。儿子学习有今天多谢老师，我是农民不识字，早上起床就下地干活，中午吃家里带的饭混一餐，晚上看见北面有星星才回家。“

教室里又是嘻嘻哈哈大笑。

“你们别笑，我说的是真话，刚才有一个家长说儿子为啥会读书，现在我当着大家面说，我是这样对儿子说的：儿子，祖宗三代种田，地球我知道是圆的，修来修去是修不成方的、扁的。你读书会读就可以改变刘家门牌号码，不再是农民家庭。”，室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两年时间，快的很!

刘进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他仍然是操场上打着篮球，每天一个小时左右。

班主任老师私下问刘进的把握度，刘进笑嘻嘻的：“老师，相信我刘进，具体报考什么大学我还得尊敬我娘、我爹的想法!"老师点了点头。

刘进成绩，他的父母并不担心，担心的是他身体。

高考的头一天，许多家长都陪着自己子女看考场，而刘进一个人。他走到试场，对了下准考证："对，就在这间考场。"他默默无闻地回来了。

两天的上午、下午，"一条龙”考试报志愿，刘进总是把“修改地球”，"农民门牌号码”印在脑里。他在第一志愿栏里填上了清华大学土木工程系。

好事、喜事、美事都是留给有所准备的人。

录取通知书到手了，红的比父亲种的红辣椒还红，刘进流下了幸福的眼泪。班上不明事理的人围绕刘进问这问那：“刘进，为什么你考试前几天，一个人在操场上打打篮球是有什么讲究吗?”刘进笑而答之："一，调节下学习紧张度，二，轻松下精神疲劳度，三，大考大戏，小老小戏，不考加劲!" 他们所后面面相觑，原来这就是刘进考试前的"密招“么?

一声爆竹，爆醒了静僻的乡村。

简单的酒席中，来了县长、教育局长、校长、年级主任、班主任以及班长好友。

刘进激动起举起酒杯，七个感谢，把酒席推向了高潮……

刘进端着酒杯来到祖父遗像前："爷爷，孙子现在给您老人家敬酒了，孙子改变了您当时在世的夙愿啦!"，刘进跪着把酒洒在祖父遗像前，泪水流淌着……